在此期间,苏云异曾几次三番地悄悄来到王府,想知道琴幽对自己是否还有半分旧情,却每每见到她悉心为颜白准备衣食的情景,禁不住愁肠百结,返回昆仑,娶了姝羽之母。
姝羽见父亲满脸追忆之色,絮絮叨叨地还欲再倾诉自己对琴幽的深情,心下大不耐烦,笑道:“爹,我知道你对琴幽的感情忒深,不过他们怎么死得这么早?”
云鹤子略一迟疑,叹道:“那一年暄儿才十六岁,段颜白收到边疆传来的消息,说是夷人纠集大军,再度肆虐边关,他便重返沙场,花了半年时光,将那些蛮夷之人一一击溃。
凭他的武功战术,做到此事本是轻而易举,但那蛮人的首领再次输在他手里,怒发欲狂,派人劫了他身边副将的亲眷,以此威胁。
那副将在段颜白的饮食里下了毒,此毒激发了当年折损他阳寿的体内剧毒,再无解救之法,即便是万药谷主赶到,也终于没有回天之力。
我听说这个消息后,立刻赶到王府,却见琴幽没事人一般操办着颜白的葬礼,好像并不为他的逝世而悲伤。
我见到她这样的神色,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颤抖着声音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回昆仑。
她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指着一个少年说:‘你瞧,他是我和颜白的孩子。’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少年时候的暄儿,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笔直地立在父亲的棺前,既不说话,也不向我们望上一眼。
半月之后,我见琴幽仍是和寻常一样,渐渐放下了心,常常宽解她,她也含笑答言,似乎心情也不错,但在一个落雪的深夜,她却静悄悄地去了。
我发疯似的奔到她的房里,看到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的神色分外温柔,大夫说她不是服毒自尽,也不是受了伤,只是伤心过度,心脉就此断绝……”
晚听得惊怔,刹那间连手腕上、脸庞上的剧痛都忘了,忖道:“原来段大哥的妈妈,这么爱他爹爹,他却不曾知道。”
云鹤子脸上缭绕着悲苦之色,徐徐抚摸着角落里的冰棺,凄然道:“琴幽离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我将她带回昆仑,封存在冰棺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容颜没有半分变化,可是却再也不会睁开眼来,对我笑上一笑……”
晚借着昏黄的烛光,向那冰棺一望,只见一团迫人的寒气之中,无声无息地躺着一个月白纱裳的女子,虽然隐隐绰绰的看不分明,但肌肤凝雪,当是佳人无疑。
忽听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师父,师父!”颇为熟悉,飘飘荡荡地传入斗室之中。
晚精神一振,想道:“既然有人来,我便有逃出去的机会。”
她始终处于段暄的保护之下,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此刻遇到这生平未逢的险境,反而勇气倍增,强忍着手足上的疼痛,思忖逃离之法。
云鹤子眉头一皱,向姝羽道:“在这儿待着。”在门后一个吐着涎舌的兽头上一按,铁门缓缓开启,走了出去,随即重新掩上了门。
晚见这机关设在书架之后,心头一跳,正欲脱口呼唤,姝羽看破她的心思,冷笑道:“晚妹妹,我劝你省点力气,这里虽能听见外面说话,外面却听不见咱们的声音。”
晚悻悻然地住口不言,眼珠一转,侧耳倾听,只听前来之人的语气里充满了犹疑苦恼:“师父,我按照您的吩咐,告诉段师弟,我亲眼看到那位晚姑娘被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推下悬崖。
他这两日不眠不休地在悬崖下寻找那姑娘的尸骨,我瞧他失魂落魄,若是找不到,只怕……只怕也不想活了……”
云鹤子缓慢而严厉的语声随后响起:“涉儿,难道你要告诉暄儿真相?”
那人正是他的大弟子秦涉,闻言吓了一跳,嗫嚅道:“师父,您从小将我抚养大,对我恩重如山,弟子怎会不听您的话?再说,段师弟虽然温文,但若得知此事,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云鹤子淡淡嗯了一声,道:“暄儿此刻在何处?”
秦涉答道:“他和顾掌门、凤阎罗正在落雁崖下寻觅,段师弟对师父好生敬重,半点也不曾怀疑到您。”
云鹤子叹道:“咱们瞧瞧他去,这孩子样样皆好,却同他母亲一般,性情太痴……”
跟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似是二人一前一后地去了。
晚听到他们的对话,隐隐觉得不妙,心想段大哥对师父这般尊重,倘若得知他竟是一个大坏蛋,岂非会十分难过?
却见姝羽冷哼一声,转过头来冷冰冰地瞧着她,脸上常常带着的那抹亲切笑容消失殆尽,眼底闪烁着残酷的怒火,手一扬,重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斥道:“你这小贱人,凭什么让他这么在意?”
晚被她打得眼前金星乱冒,咬了咬牙:“因为我不像你,是个脸上带笑,心里藏刀的坏人!”
姝羽眼中杀机横溢,举剑在她脸庞上比来比去,冰冷的锋刃带来森寒逼人的气息,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爹做梦都想复活琴幽,我可不想让她活过来,我娘一辈子也没得到我爹的正眼相待,郁郁而终,凭什么让琴幽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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