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他细心地舀了一碗浓白的鱼汤,再微笑着递给对面清冷如落雪的紫衣人,洛临渊低下头一阵猛扒饭,直到烟织笑话他已吃了六碗饭,风流倜傥的渊公子才觉察出自己的食不甘味。
吃罢饭,远来是客,东昆仑理所当然地要陪天山掌门漫步山中,细赏风景。
其时方当春末夏初时节,天气渐趋炎热,昆仑墟虽然清幽,毕竟不像冬季那般森冷,但两人并肩所立之处,直是悠寒无比。
洛临渊忿忿地攀折下一株正盛放的海棠花,嘀咕道:“这姓冷的半天难得说一句话,重霄倒真是好耐性,肯陪他站着。”
烟织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咯咯笑道:“我哥哥同清崖哥哥从来都合得来的,他俩待在一块儿,整天也不用说话。”说着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们从外貌到骨子里,都是一块寒冰,看得我累得慌。”
洛临渊将手中的海棠花揉成了零落的碎泥:“对着这么一块寒冰,换了我也累得慌。”
烟织脆声而笑:“所以现在是我陪着你呀。对啦,这些海棠花都是我哥哥从中原移植而来的,费了很多心思栽培,你别再折啦,待会儿给他瞧见了,只怕要恼。”
他一怔,浓眉忍不住向眉心聚起来:“那位冷掌门素来以摘叶飞花之技称绝江湖,重霄既然爱花,难道不生气?”
烟织莞尔道:“要我哥哥生清崖哥哥的气,那可难得很了。”
她眼见慕、冷二人联袂而来,便笑盈盈奔上前去,缠着冷清崖要比武,脆声笑道:“清崖哥哥,半年没见到你啦,我刚跟哥哥学了一套很厉害的武功,要跟你比一比。”
看样子,冷清崖半点比试的兴趣也欠奉,只想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她手里夺回来:“你有个武功卓绝的哥哥,何必找我比武。”
烟织锲而不舍地抓牢了他的衣袖:“我哥哥每次都让着我,才不会当真和我比,不嘛,清崖哥哥,我要你拔剑,公公正正地和我打一架。”
慕重霄在旁听得,忍不住微微一笑:“妹妹别闹,清崖若是当真拔剑,你的小命儿哪能保住?”
禁不住烟织的死缠烂打,渐有拉扯他衣裳的势头,冷清崖勉强道:“烟织妹子,你先松开我,咱们比上两招便是。”
烟织笑眯眯放开他来,拔出身侧的长剑,剑光雪亮,向冷清崖霍霍疾攻。
冷清崖轻轻一转,悄无声息地躲开这一剑,烟织连出凌厉的数剑,都被他轻飘飘躲了开去。
她心中大不乐意,忖道:“清崖哥哥也和哥哥一般,不肯当真和我动手。”心念一转,顿足道:“冷清崖,你就这么看不起我!”长剑倏转,向自己脖子中横去。
冷清崖吃了一惊,不料她性情如此刚烈,叫道:“烟织妹子!”疾冲上前,想要夺过她手中长剑,孰想少女娇笑声中,剑光闪烁,猛地向他胸前刺去。
慕重霄始终微笑旁观,见状却脸色一变,身形一晃,硬生生一把握住烟织手中的长剑,手上登时鲜血长流,厉声喝道:“烟织,你做什么?”
烟织本想突施偷袭,眼见兄长厉言呵斥,不禁大为惊吓害怕,她自幼被兄长百般爱护,何尝见他如此疾言厉色,愣了一愣,眼泪夺眶而出。
慕重霄皱眉怒道:“谁教你打不过别人,便用偷袭的伎俩?你还好意思哭?”
冷清崖心中苦甜参半,叹道:“重霄,烟织妹子不过是和我玩闹,又岂能伤到我?”取出一方丝帕,慢慢替他裹好手上伤口。
转身拍了拍烟织的肩头,语气难得的温柔了起来:“好妹子,你哥哥也是一时着急,下次你可不能这么顽皮胡闹啦,像你这般突然偷袭,倘若遇到江湖上的高手,不假思索地加以反击,受伤的岂不就变成了你自己?”
烟织握着兀自鲜血淋漓的长剑,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慕重霄瞥了她一眼,脸色稍和:“再有下次,我就罚你三年不准下昆仑山。”
冷清崖凝视慕重霄片刻,语调恢复了素来的平淡:“重霄教妹有方,让人乱了我的心,谁来负责?”
洛临渊旁观者清,看得心中雪亮。
在他面前素来沉着冷静的东昆仑面对衣袂飘舞的紫衣人,却略有些慌乱,显然不曾听出其中深意,有意无意之间,拈着一瓣随风飘落的残花:“冷隽如雪的天山掌门,对烟织动了心?”
洛临渊看得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
之后居于昆仑半月,他欲走而不舍的神态终于被烟织瞧了出来,向他促狭地一眨眼,噗嗤一笑:“洛大哥,你喜欢我是不是?我一直很喜欢你,你肯不肯娶我呀?”
洛临渊跳了起来:“什么?”
想到这昆仑山上受尽宠爱的掌门之妹竟然喜欢自己,不由得结巴了起来:“我说烟织丫头,你喜欢的不一直都是你哥那般肃穆典雅的人物么,我瞧冷清崖那小子比本公子可肃穆得多。”
烟织撇了撇嘴:“哎呀,清崖哥哥虽然生得俊,可是比我哥还要冷冰冰的,几天都能不说一句话,若是嫁给了他,闷也闷死啦!哪比得上你时时刻刻都能说俏皮话,逗我和哥哥开心?”
洛临渊扶着额头,觉得伤痛自心里涌泉似的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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