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那么从容,又仿佛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执着书卷,在慵懒的午后从庭院里经过。
我看了出来,他年纪还很轻,后来我才知道他比我还小了一岁。
那时正当春日午后,阳光耀眼,触目生花。
但他刚刚走进来,就好像……好像进来了一轮最纯净的月亮,登时整个昆仑墟都生出了空明清凉之意。时至今日,我仍未见过第二个男子,能有他一半风神。”
第4章
说到这儿,顾宜归突然轻轻的一声叹息,兰溟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他。
他却恍如不觉,淡淡续道:“那少年刚刚进来,在场诸人纷纷戟指怒喝,责骂那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口出如此狂言。
那少年寂然凝立,仿佛不曾听见一般,双眼黑如琉璃,凝视着坐在最高处的帝尊,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其时方当春末夏初时节,天气渐趋炎热,昆仑墟虽然清幽,毕竟不像冬季那般森冷,但那少年所立之处,直是清寒无比。
宣珩越众而出,朗声道:‘阁下不请自来,敢问名号?’
那少年仿佛回过神来,目光从帝尊身上回转来,投在宣珩身上,说道:‘拔剑!’但见他衣袂飘飘,显然并未携带兵器,然而他让宣珩拔剑。
宣珩号称天族十大高手之一,位列第四,一身修为实是惊世骇俗,他的兵器七星霜刃更是天下难得的神兵利器,但他只接了那少年四招,便大败亏输。
宣珩一声长叹,拱手道:‘我输了。’身形一晃,犹如疾风般扬长而去,竟不回顾,顷刻间消失在昆仑尽头。
那少年面无表情,缓缓走到昆仑墟的阶梯之上,冷冷地道:‘谁要和我一战?’
他话音既落,满场鸦雀无声,那时我看到在场诸人之中,有许多人不满那少年的冷傲,开口向他挑战,但都被他一一从容击败。
就连……就连我也对他的孤傲颇为不悦,那时我年少气盛,见无人应答,便走上前去想要和他一决高低。
但我刚迈出一步,父……我父亲就拉住了我,我对父亲此举颇为不解,但父亲叹着气向我传音说道,连他也不是那少年的敌手,我又何必去蚍蜉撼树,自取其辱?
我听了十分讶异,因为在我心中,父亲即便不是天下第一,也该算得上当世罕有匹敌的大高手,但那时他清清楚楚地对我说,他不是那少年的对手。
我高傲的心突然泄了下来,仿佛找不到一个足以支撑我继续骄傲的支点,只听到父……帝尊的声音在整个昆仑墟回荡:‘很好,少年人,从此你便是长明城之主。’他又问道:‘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微微蹙起眉头,逆着阳光立在昆仑墟之上,白衣猎猎飞扬,仿佛梦境里风致超逸的仙子,声音清冷如落雪:‘冷无邪。’
从此每过三年,城主的选举仍是继续进行着,但长明城的城主之位,却从选举中撤了下来,只因整个天族,再无一个人敢于向那少年挑战,去争夺长明城主之位。”
兰溟轻轻叹息了一声,追问道:“没有一个人敢挑战他么?”
顾宜归叹道:“你若见到他,你就会明白,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是为了让世人自惭形秽的。”
兰溟遥思那纵横洪荒,更无敌手的长明城主,禁不住心旌摇曳,悠然神往,她沉吟了片刻,又问道:“后来呢?”
顾宜归轻声说道:“后来……后来他便成为了长明城主,说来荒唐,在他之前,长明城主这个名头都会为当上城主的人增添无上的荣光,但在他之后,人们之所以敬畏长明城,纯是因为敬畏冷无邪这个名字……”
他说到这儿,突然一声轰然巨响,海面上波涛跌宕,怒潮汹涌,整座画舫仿佛剧烈地晃了一晃。
兰溟不会半点法术武功,登时立足不稳,向前扑倒,正扑入顾宜归怀里,顾宜归怕她摔倒,伸手搂住了她,低声道:“姑娘小心!”
兰溟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沁入心中,她一生从未和男子如此亲密地接触过,“啊”的一声惊叫,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俏脸飞红,嗔道:“你干什么?”
顾宜归还未回答,一个侍仆快步冲上甲板,满脸惊慌之色,叫道:“殿下!不好啦!”
顾宜归脸色微沉,喝道:“何故如此惊慌?”
那侍仆惊魂未定,脸色惨白,指着遥远的海面,全身簌簌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一个马脸男子快步赶了过来,拱手叫道:“殿下!”
顾宜归问道:“神上,刚才怎么了?”
兰溟见那男子一张长脸,双眼细长狭窄,但目中精光暴射,转盼之际,不怒自威,看见她站在顾宜归身边,敏锐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兰溟只觉他目光锐利如刀,心中害怕,忍不住退后两步,躲到顾宜归身后。
那马脸男子不再理会她,恭恭敬敬地拱手说道:“殿下,前方十里有一支十三艘大船组成的舰队正全速追来,刚才海面震动,就是那支舰队所为,他们人多势众,来者不善,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处置?”
顾宜归微一沉吟,说道:“咱们来东海游玩,想必是不知不觉间走得远了,出了天族属国的领海,此处是哪个小国的国土,你可知道么?想必是他们以为有外敌来犯,故此追击咱们,不妨派个人去和他们解释一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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