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养子艰难,父母才是施恩的一方。而元氏偏帮养子便算了,甚至不惜与儿子产生隔阂,也要护着养子的儿子,给自己儿子留着一个大麻烦,这麻烦还眼见越来越大了。
顾问璋心中一直有这样的疑问,倒不是怀疑元氏别有居心,只是想不通罢了。
“还卷不进来,”官予城似乎为他的天真嗤笑一声,“你这是不愿承认还是怎么样?凭她与你这个关系,若是你做了什么,她该上哪儿撇关系去啊?”
顾问璋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冷硬道:“国公府在政权上虽如摆设,但在人情声誉地位上没有哪个家族比得过。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任何顾姓之人都不会对其轻举妄动的。包括我与顾献。”
试问一个本身没什么威胁,碰一下却会有诸多麻烦缠身的家族,谁会没事儿自找麻烦呢?
官予城拍了拍手:“不错,果然是干大事的,考虑周全。”
顾问璋向来不应他的废话,似乎也不愿再和他同处一室,便只身离开了,独留官予城一人原地气恼地叽叽歪歪着。
*
次日一早,温冬晚睁开眼第一个想法便是今天要和顾哥哥一起进宫了诶,真开心。
满年听见她的声音,轻声道:“小姐,该起啦。”
温冬晚一把拉开浅黄的床幔,露出一张笑得灿烂的小脸,眼里还朦胧着一层浅浅的雾气。她的头发向来十分柔顺,因此虽散乱着睡了一晚,大部分倒还是规矩地垂在腰际,只偶有几丝不知方向地四处伸着。
满年一个哆嗦,小心道:“小姐你笑什么呀,这大清早的…”
温冬晚敛了敛笑容,一个眼神看向窗外明朗的清晨。
满年着人打水为她洗漱,完毕温冬晚便自觉地一屁股又坐到了铜镜前。
满年一边为她顺着发,一边问道:“小姐,你今天想作何打扮呀?这又是进宫又是同王爷一起的,奴婢觉得定是要怎么好看怎么来!”
“不必,主要还是请太后娘娘的安。以前怎么弄,今日便也怎么弄。没得要突然打破了我在太后那里的印象。”
温冬晚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仍旧略显稚嫩的面庞,忧愁道:“满年,你说我为何就不像二姐那样好看。也是及笄的女子了,怎么看着却仍像个小丫头似的?”
“二小姐可长您四岁多呢,自然比您韵味足些。想必等过几年,小姐您也不会差的!”
温冬晚知道她这是尽力在安慰自己。她二姐几年前离家的时候早就颇有美名了,那时也不过与她一般大,可见姿容与年纪并没有太大关系。
“也不知二姐什么时候回来呢……”转眼间,她的思绪又被别的勾去了。满年知道她这脑子一闲下来就没个完的,由着她自己去了,手上仍有条不紊地为她梳着发。
按约定两人是各自乘车进宫的。毕竟受邀的是两个人,只坐王府的车又或只坐温府的车都不成样子。
汇合的时候温冬晚掀开帘子与他打了招呼,随后一路乘车,便再没有说过话了。
下了车,两人也是错开一步,一前一后地走着。总归宫里人多眼杂,男女有别,万一被有心人瞧去,没得要给人平添麻烦。
“王爷,温三小姐。”
锦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跟着元氏一生也经历了不少风浪,如今两鬓也渐渐斑白了。这位姑姑除了必要的事,平日里元氏自己都不怎么舍得使唤的,今日却还亲自在宫前为他们引路,可见太后对他们两人十分上心了。
“锦姑姑。”不同于顾问璋冷淡的点头,温冬晚则是嘴甜地叫了一声。
锦姑姑亲和地笑了,眼角堆起层叠的细小皱纹。
元氏叠着手正坐在正堂上,人过半百,衰老得就极快。况且温冬晚心里清楚,这几年来,与皇帝之间关系的时冷时热,也不可避免地给这位老人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与忧虑。
但因为保养得宜,仍不至于有垂垂老矣的模样。至少今日精神头是极好的,面色也光润,身后有宫女在轻手给她捶着腰背。
两人一进门,元氏便笑道:“你们两个,可算让我盼来了。”
顾问璋行礼:“臣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元氏顿时脸色一急,忙道:“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叫我皇祖母么!你父皇是我亲手带大的,他一生也都是叫我母后,你怎么就不能随了我这将死之人的愿?”
顾问璋心中叹了口气,重新行了礼:“皇祖母。”
“哎,这才是我的乖孙儿。”元氏顿时喜笑颜开。温冬晚也就即时行礼入座了。
元氏与他们随意聊了一阵,多数都是她和温冬晚一搭一搭地说着,顾问璋只管旁听,偶尔不得不应的时候,才出声回话。
话说了半晌,仍是些琐碎的家长里短,又或是老人的经验之谈。元氏说得嘴干,方抿了抿唇,本还想接着说,就有宫女机灵地递过温茶。
“璋儿,”元氏慢慢地饮下一口茶,神色自然,但却带着几分试探之意,“哀家听下边嘴碎的说,你前几日西巡路上,遇刺了?可属实?”
顾问璋知道她这是在明知故问,也不点破,淡淡应声:“嗯。”
元氏却毫不介意他这冷淡的态度,眼里闪过几丝犹疑,关心道:“那你怎么样?可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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