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岂是养人的地方?”温冬晚有些严肃地道,又有些心疼,“回府后,记得再召太医看看,若有不妥,就好生养着。”
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每天为了自己那点心思忙得不行,可身体还是最重要的。目前正是风波之后,做什么事,其实也不急在这一时。”
顾问璋失笑,他自以为的野心勃勃,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如同女儿家的小心思一般。
温冬晚见他半晌不作声,又知他没听进去,便有些气恼地摔了手里的扇子,道:“照顾好身体,难道不是对你自己有好处?讲了你又不听,那下次我便不讲好了,省的你嫌我啰嗦!”
这个“下次”,又不知她说了多少回了。
“我怎么就不听了?”顾问璋捡起桌上的团扇,给她扇了两下,“我回去便老实休息好不好?又或者让太医多开两副药?”
温冬晚有些气结,道:“药也能多吃么?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个,说得我倒气起来了。”
她起身,顾问璋便跟着起身。温冬晚见他手里还捏着那把素白底绣山水的小团扇,衬着那张清冷风流的脸,竟觉得有些可爱。
她弯了弯眼,愉悦地道:“顾哥哥…哦,王爷,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了,你打算怎么过?”
顾问璋想着往年的生辰,随口道:“有你送我的礼物,便算是一年生辰了。”
瞥了她一眼,又接着说:“规矩不重要,我们这么多年情分,是当得起这一声兄长的。”
温冬晚愣了一会儿,有些苦恼,看来再这么叫下去,就要成真兄妹了。
她只好含含糊糊地说着:“守着规矩总是没错的…不说这个了,你封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是不信陛下会当着天下人的面打自己的脸的。所以今年这个生辰,总要特殊一些。”
顾问璋点了点头,道:“回去之后,我便让人着手准备。”
温冬晚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经此一役,她算是明白他与皇帝对抗的决心有多大了。
他从小肩上背负的东西就重,甚至有些秘密在他最困苦的日子里也不能宣之于口,只是盘踞在心中,催着他向高处的那个人不断发起挑战。
不然单凭对权力的野心就孤注一掷,她觉得顾问璋不是这样的赌徒,他向来擅长忍耐蛰伏,步步为营。
“看着我发呆做什么?”
温冬晚眨了眨眼拉回思绪,道:“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瞒了十几年的那种。”
顾问璋一笑,眼底有几分无奈:“以后便告诉你。”
她也没追问以后是什么时候,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他永远是她的顾哥哥。
第3章 第三章
不到半日,顾问璋回朝的事已是满城皆知,虽然这出使的时间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长许多。
第二日,圣旨便下来了。虽城中百姓又在夸着帝王的一诺千金,但想必皇帝本人盖章时脸色是不大好看的。
而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这是顾问璋终于摸着了圣心,因此格外殷勤。连着几日,坤王府门前都热闹如街市,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
这坤王府实则原是朝廷名下的一处旧宅,平常居住尚可,只是比起其他王府,寒碜了不少。但这些天人来人往,那陈旧的门槛总要让人疑心是否真要被踏烂了。
按祖制,顾问璋已有重新选址建府的权力,不过他倒是没有急着去做,只是每日在家中招待来宾,无事便休养生息。
到了生辰这日,府中大摆宴席,来得人也不少。只是朝中几个有派头的,却始终没有露脸。
出乎许多人意料的,皇帝也没有任何表示。其本人不能来尚可理解,却连个递话的太监也没有,这就足以让觥筹交错之中的许多人浮想联翩,重新思索了。
而此时,温冬晚正地躺在贵妃椅上,晒着园子里和煦温暖的阳光,惬意地打着盹。
面前的小桌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针线,一方雪白的帕子静静地躺着,上面是半朵未绣完的浅红海棠。
满年守在一旁无声地做着手里的活,不时瞧一眼太阳的位置,估摸着时间。
温冬晚被叫醒时,正好有小丫鬟兴冲冲地捧着一个红木盒子过来。
满年接过盒子,又见她小声问了几句,便捧到了温冬晚跟前。
“小姐,是纪竹坊的扇子做好了,拿过来你瞧瞧。”
温冬晚眼底露出惊喜,忙道:“打开我看看。”
满年打开盒子,小心地取出一把折扇,递给她。
温冬晚展开扇面,翻来覆去看了看,又举起来对着光细细地瞧着。
竹制的扇骨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白,竟有那么些白玉的质感。要说起来,一把上乘的折扇其制作也是十分劳心劳力的。选用的竹须得是六至八年生,竹节要笔直匀称,且从断根那时起一直到下山,都不可再沾地。否则一旦生了竹斑,那这根竹,也就落入次品了。
“我以前竟不知,这样一把扇子也要几十道的工序。”温冬晚不由得感叹道,“而我除了绘制个扇面,别的却怎样也上不了手,看来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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