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从我的眼眶无休止的流下,我点点头,哽咽不能语。
“佟老夫人,”妈妈看向外婆,外婆微向前,扶住她的肩,“谢谢你们这么多年对然儿的养育,这份恩情只等我来世再报了。”说完,欲俯身向外婆行礼。
外婆忙阻止了她,语带安慰,“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然儿始终都是我们翦家的人!把她抚育培养成人是我一辈子的责任,请你放心!”
听到这一番话,我迷惑地看看外婆,又盯着妈妈问:“谁是我的爸爸?他在哪儿?”
听我这样一问,付柔猛一怔愣,“他是……”,她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外婆,外婆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一幕我却没有看到。
“是我——现在的爸爸吗?”我颤抖的追问,心里却矛盾的想着要不要听到答案。
“不是。”付柔果断的答到,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你的爸爸在哪儿。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后来他出国了……”
她稍做停顿,大口喘息,闭了闭眼,睁开后望向门外,断断续续的说:“他让我等,等他回来。可是,十三年了,等到今天,等到我这个样子,他……”
“不要说了。”外婆打断了付柔,起身倒杯水喂到她的唇边。“然儿,妈妈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好吗?”
看着付柔疲累的模样,我不忍心再让她说话,点点头,扶着她重新躺在床上。
相认来不及相聚,付柔终是没有熬过这一夜,悄悄地去了。注视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她,我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不停的默默流泪。第二次,失去亲人的疼痛,让我亲身感受。
那个让我叫舅舅的人,是妈妈的弟弟——付常咏。才二十四岁,却已结婚成家。同样是舅舅,两个人给我的感觉却大相径庭。舅舅翦莫逸,十几年来对我始终是宠爱的,虽然他可能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被收养的。但那种疼爱却是由衷的,我能感觉得到。从我懂事时起,只要他有时间,他会陪着我带着我玩,出差或出国回来,都会为我带好吃的,好玩的;教我习字,教我下棋,竭尽他所学,只要我愿意,他都会教给我。弄得舅妈时常说舅舅对我比对自己的儿子更像亲生。舅舅此时会对舅妈露出迷人的微笑,再摸/摸/我的头端详一下,轻松地答一句:“呵呵,甥舅连心。没看到然儿越来越像我么。”除了妈妈和外婆,舅舅有时甚至比爸爸更宠我一些。
而这个舅舅,许是陌生的原因吧,总是透着那么一种疏离,就连妈妈——他相依多年的亲姐姐去世,也见不到他有多悲伤。难道此时最难过伤心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舅舅帮付常咏办好了妈妈的一切后事,虽不张扬,却也是厚葬。就在我们要回去的时候,付常咏做了一件至今让我无法原谅的事。他对外婆和舅舅说,他和姐姐生活条件一直都不好,如今又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不能把我接过来一起生活,希望由外婆家继续抚养我。
听完他的话,我的心不禁颤抖了一下,没想到这种话是从和我有着至亲血缘的舅舅嘴里说出来。且不说外婆还没有要把我送过来的意思,很明显的,他先发制人的,不相认便罢,却根本不想要我这个负担。
外婆脸色微变,紧紧地攥住我的手,冷冷地答到:“我从没想过要让然儿和你一起生活!如果不是碍着你姐姐这层关系,我想我们两家还是没有任何牵连的。”
付常咏听闻外婆这样一说,连忙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舅舅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从嘴里挤出一句“小人”,便转头欲走。
付常咏忙上前拉住舅舅,露出谄媚的笑,“那个,以后我可以常去看……”
“休想!”舅舅打断他的话,“说出这样的话,还指望去看然儿?她不会想见到你,你给我死了这条心。”随即点燃了一根烟。这几天,舅舅的烟抽了很多。
“那她的身世……”付常咏不怀好意的瞄了我一眼。
“说出去一个字,试试看!”舅舅拿烟指向他,警告着,“之前答应你的,一样不会少。管住你自己的嘴就好。如果让我们这边听到什么不好的,就休怪我无情。”
说完,狠狠地把烟扔到地上,温柔地上前揽住外婆,轻声说:“妈,我们带然儿回去。”便紧紧握着我的手,另一手搀扶着外婆走出门外。
坐在回家的车中,一路上的我,都在疑惑:我是谁?谁能给我一个答案?
第十四章 承受你的不得已
付柔生下我一个月,便把我送到翦家门口,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是翦静逸捡到我,看了信以后,就做出收养我的决定。那时候,结婚两年的她还没有小孩。尽管爷爷奶奶坚决反对,但在外婆的支持下,我被留了下来,随了妈妈的“翦”姓。妈妈的一句“如若不然,又能如何?”便给我取了“若然”这个名字。瞧,我的名字竟也透着一种无奈,不是么?
而付柔,十二年后,在自己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时候,辗转打听到我的消息,嘱咐付常咏来将我接去,惦记着临终前见一面。
原来如此。听完外婆的细述,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曾经的自信骄傲,在这一刻统统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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