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静园,则是在妈妈去世后,大伯决定不再打理家族生意,亲自创办的菜馆。这是一座居于闹市区后面弄巷里的江南园林式宅子,曲径通幽,古朴低调且隐秘,颇有大隐于市的味道。这是向家老宅,在当年原本是准备给大伯和妈妈结婚住的,如今斯人已去,只余菜香袅袅缭绕于宅院间。菜馆的特色就是食客不许点菜,所有菜品都是大伯在几十年里,融汇各地菜式精华,精心创制而成,风味独特,而且限量供应;对外则无店面招牌,不做广告,名气全靠食客们口耳相传。
至于菜馆的名字,一目了然,也和妈妈有关,同样表达着大伯对最深爱的人的怀念。大伯曾说,开办菜馆,也算是实现当初的梦想,实现当年和妈妈的约定,更只为那一句永远不会实现的诺言。苏子岑就说过,这是大伯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种令人敬佩的方式,默默地表达着自己对妈妈的深深爱意。
苏子岑——呵,苏子岑。坐在四方亭里的我,不禁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明天苏子岑就要走了,终于不用每天再被他说教,按说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可看着收拾行李的他,一种不舍的情绪渐渐浸染了心头,也莫名地为自己添了几分怅然。不想被他们看到这样的自己,悄悄地走出家门,独坐在四方亭里。
冬日的午后,太阳终究没有春夏秋三季那般耀眼明亮,冷清得没有一丝温度。河面上片片黄叶寂寂飘远,犹如我此时落寞的心情。离别的寒意满满地堵在心口,使得周身变得凉凉的,浅意识里需要一个怀抱,温暖我即将冰冻的心。
一件外衣轻轻地披在身上,枕着栏杆的我迅速转头,对上的是一双满含关切和疼惜的眼眸。
“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冷吗?”低柔的声音传入耳畔,竟恍惚的感觉到一丝不真实。
我机械的摇摇头,并不答话。
“小然——”苏子岑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将我冰凉的手紧紧握在他宽大温暖的手掌里,不容挣脱,“我的傻丫头。”
指尖渐渐有了温度,这一声低唤,竟令我的心——怦然而动,话却不知如何接下去。
“呵,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那个——行李收拾完了?”微垂下头,不想让他看出我的情绪。
“嗯,差不多了。没有多少东西。”苏子岑面对着我坐了下来,依然紧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
“真的不用多带些食物吗?我听说,人家怕出国吃不习惯,都是要带很多方便食品的。”我抬头关切的问。
“真的不用。难道你想让我在以后四个月的时间里,只靠那些方便食品充饥?”苏子岑揶揄我,“不过,外婆为我准备了两大罐炸酱,这可是当地买不到的,我可以在公寓做炸酱面。也可以准备食材,自己做饭。”
自嘲地笑了笑,一直以来,家里条件太优渥,所以无论走到哪儿,从来不需要为吃穿住而发愁。
苏子岑了然我的想法,又轻声说:“你知道的,舅舅已经把那边公寓的钥匙给了我。”
我面色一紧,语气黯淡,“哦,那间公寓是他和舅妈定情的地方。”
“希望也能为我带来好运。”苏子岑紧紧盯看着我。
心微一缩,将手从他的手中挣脱,站起来,向后退了半步,狐疑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我迟疑着开口,“找一个法国美女定情?”
“傻丫头!”苏子岑沉沉唤着,起身站到我面前,将我轻轻带入怀中,把头扣在他的肩部,“别动。”
我停止了最初的挣扎,僵直地任由苏子岑抱着。刚刚失温的身体贪婪地攫取着那一份温暖,蓦然惊觉,我竟是如此的贪恋他的怀抱。
苏子岑捧起我的头,试探着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的双颊瞬间绯红,犹如火在烧,心不自主地疯狂悸/动起来,身体下意识地颤抖绷紧。
苏子岑低头与我额头相抵,喃喃轻语:“小然——丫头,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愕然抬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子岑,吃惊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说什么?”我想摆脱苏子岑的禁锢,双肩却被他牢牢地握着。
“我说——要你做我的女朋友!”苏子岑语气更为坚定。
“这,这个……我……你——”我用指尖轻掩着唇,语结得不知所措,只能用力地摇头。
“你不愿意?”苏子岑看到我的反应,眼里瞬间蒙上一片黯然,失望的情绪浮现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不,不是。”这样的苏子岑令我心疼,我不再摇头,却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那是什么?”苏子岑急切地追问。
我悄悄后退了一步,苏子岑握在我肩上的手掌也不再坚持用力,使得我们之间有了一些距离。我稍稍缓了口气,思想回复了一丝清晰。
“为什么?”话幽幽问出口,却不知道想得到怎样的答案。
“嗯?”苏子岑愣了一下。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彻底和他拉开了距离,把脊背靠在了身后的亭柱。
苏子岑轻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伸出手,拂去我垂下来的一绺发丝,边用带有薄茧的手指轻抚/着我的脸颊,边柔声而语:“因为,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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