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C市,已经是中午,停在军区大院的一座两层小独楼门前,这是苏子岑的姥爷家。
苏子岑的姥爷背手站在楼门前,似乎在等待着我们。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身板依然高大挺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见到我们,发出爽朗的笑声,走下台阶,上前握住我的手,声若洪钟地说:“然丫头,十年没见,长成大姑娘啦!我就知道,能让小岑带来见我的,只有你一个。他呀!执拗着呢,不过,倒是像我,哈哈……”
我恭敬地叫了一声“姥爷!”,便把疑惑的眼神投向站在老人身侧的苏子岑。而苏子岑却视而不见,笑扶着老人向屋内走去。
“都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小梁啊,陪我喝两杯。”走进客厅,没做过多停留,老人直接把我们引入饭厅。事先已经知道我们的到来,家里备好了午饭。
正把为老人带的礼物递给保姆的梁波,忙不迭的上前,“好的,姥爷,都听您的。”
“姥爷,您还是少喝些。”洗了手,坐在老人的旁边,我劝说始终透着亲切感的姥爷。
“然丫头,放心,我身体好着呢!这点小酒,算不了什么。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小梁也有七八年没陪我喝酒了,啊!”一抹寂寞染上老人的眼,随即闪逝,又被愉悦的情绪快速取代。
“小然,姥爷今天高兴,我们就都陪着他。”苏子岑向我使个眼色,示意我随老人的意。
“就是就是,听说你们要回来,老将军可是一上午都在等着盼着呢。”端菜的保姆忙接口道,“还亲自下厨做了这道‘锅包肉’,说是然丫头最爱吃的。”
十多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见到姥爷,吃到他亲手做的‘锅包肉’,酸酸甜甜的味道不同于江南菜肴的甜腻,反而有一种爽利的感觉,就像北方人的性格一样,叫人念念不忘。这是老人在东北的时候,学做的一道菜。却没想到,原来念念不忘的人不只我一个。这么多年过去,老人家还是记得,八十多岁,还要亲自下厨,只因为我喜欢。心被这份疼爱深深感动。
那次回到江南家里以后,苏姨曾经为我做过多次,就是苏子岑也偷偷学艺,做过一两次,但品相和味道——“没法和苏姨的比,更别提姥爷的了,只能将就吃掉。”我的这一句评语,便惹得他抱怨自己费力不讨好,以后也不见他再做了。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有些不识好歹,问这世间,又有几个男人愿意为自己熬汤煮菜呢?若不是情至深,又何必如此!
“然丫头,傻愣着干什么?快趁热吃呀,凉了可就不酥了。”姥爷夹了一块肉放在我的碗里。
我忙端起碗,感激地说了一句:“谢谢姥爷!”
“咳,谢什么?难得你们这些孩子喜欢吃,而我也只会做这一道菜,呵呵。小梁,来,喝一口。”姥爷端起酒杯,和梁波碰了一下杯,爽快地喝尽了青花瓷小酒盅里的白酒。
“我这外孙子,哪样都好,脾性像我也多一点,就是喝酒这样儿,怎么就没随了我呢?只喜欢喝那个甜不知味的红酒,”姥爷瞄了一眼苏子岑:“小子,要喝红酒自己到酒柜拿。你舅舅他们送过来让我喝,我才不喝那个洋玩意呢!哪里有喝白酒来的痛快,是吧?小梁。”又对着给他倒酒的梁波问道。
“是,是,姥爷您说的对。子岑臭讲究,玩洋派,把我们老祖宗的传统都忘了。”梁波喜眉笑眼地讨好。
“要你喝酒你就喝,哪来那么多话。”苏子岑不满地瞪了梁波一眼,嘴角却扬了起来。
心知苏子岑只是做做样子,为的是哄姥爷开心,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的碗里,相视会心一笑。苏子岑不喜甜食,到江南生活了几年才逐渐适应,但仍以清淡咸鲜为主,却独爱喜食锅包肉,想必也是受了姥爷的影响。
“你们来了正好,开春了,然丫头帮我把那园子布布景,种种花什么的,到了秋天我也有个看头。”姥爷把我和苏子岑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着轻抿了一口酒。
“好啊!”我点头痛快地答应。
“带小然来,看来是对的,正随了姥爷您的意。”苏子岑又给姥爷的盅里斟满了酒。
“嗯,这丫头,我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只是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小岑你才再把她带回家里来。”姥爷饶有深意地拍拍苏子岑的肩,“要不是这次工作有需要,恐怕你也不能轻易回来一趟吧!不过,还不算晚。”
“姥爷,看您说的。我们这不是都很忙么。”苏子岑被姥爷说的有些不自然。
“呵呵,不说了,我们小岑面皮薄。然丫头,明早我们去登山怎么样?”
“好啊!”我不禁雀跃,“您别说,我还真带了登山服呢。”
“小然,”苏子岑轻喊了一声,“姥爷不适合起早的。”
“谁说的?”姥爷立刻现出不满,“我比你们年轻人可起得早!别以为我岁数大了,腿脚不灵便,告诉你,你们姥爷我身体好着呢!然丫头,说定了,明儿早起姥爷带你登山去。谁也别拦着,你俩个小子估计是起不来,我看也不用陪着我们去了。”
“好,姥爷,我陪您,就我们俩。翻过山去山庄怎样?”我调皮地向姥爷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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