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安抚了几位小孩儿后,掀了帘子进了外殿,又搬开了一扇插屏,地上搁着毯子,大宫女掀开了毯子,露出下面一处活动的地板。
她打开了地板,露出了地道。
“皇后娘娘,如儿姑娘想念您,在问您什么时候出去。”
大宫女的声音在昏暗的地道中响起。
“本宫唯一的妹妹病逝,本宫很难过,告诉如儿,本宫还没有缓过去,让她乖,等本宫出来了,哄她玩。”
瑟瑟的声音就像是从悠远的地窖里传来,飘飘忽忽,有些失了真的虚无。
大宫女恭恭敬敬道:“是。请皇后娘娘保重身体,切勿忧思过度。”
打开的门重新被封了起来。
最后一点光也被收走了。
瑟瑟慢悠悠点起了一根蜡烛。
烛光微弱,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是唯一的光芒。
烛光照在瑟瑟的脸上,衬的她雪肌苍白,眸子有着清浅琥珀色的妖异,眸心烛火跳动之间,依稀有一丝的怜悯。
她打了个哈欠。
小小的地窖,只有她所坐的美人榻是最令人舒适的存在。阴冷潮湿的地窖寒气渗骨,瑟瑟一袭石榴红长裙,身上披着一个兔毛的斗篷,手持烛台,慢悠悠眨了眨眼。
“开始了哦。”
在她的对面,潮湿的墙壁上挂着两条锁链。
一条栓在了一个消瘦男人的身上,一条栓在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
男人衣着整齐,除了面色苍白了点,看不出与药庄时候的他有什么区别。只除了他脖子上的铁链项圈,以及看向瑟瑟时,眼底最深处的惊恐与畏惧。
而少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蜷缩在角落,浑身抖得幅度极大,她藏在乱蓬蓬的头发下的面孔,写满了恐惧与崩溃。她拼命摇头。
可是她说不出话。她的嘴里塞着一个木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男人脖子上的项圈铁链长度,仅仅能够到达少女的面前,距离瑟瑟还有几丈远。少女就更惨了,她的铁链捆得她无法动弹,就连退缩这种动作,对她来说都是困难的。
“呜呜……呜呜……”
少女抬起了头,朝着瑟瑟疯狂摇头,眼泪流出,一遍又一遍冲刷着之前的泪痕。
抬起头来,狼狈不堪的少女,赫然是夏嫣嫣。
在名义上已经被病逝了的夏嫣嫣。
瑟瑟求情,保住了她的性命,当天就把夏嫣嫣接到了中宫来。
那时候,夏嫣嫣以为她躲过了一截,万分庆幸,抱着瑟瑟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夏嫣嫣抹了眼泪,看着中宫的繁华奢靡,心中一动。
夏嫣嫣的身份已经死了。那她岂不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瑟瑟不会把她送回夏家吧?
夏嫣嫣很犹豫。
如果回了夏家,她父亲且不说,嫡母怕是容不下她。万一随便把她发嫁了出去,怎么办?
她可是要做皇后的人!
绝对不能让瑟瑟把她送回夏家。
夏嫣嫣在中宫休息了一个时辰,心情刚刚平复下来,她见中宫没有人给她准备偏殿,心中已经笃定,瑟瑟是要送走她了。
“姐姐,以后我就要在中宫陪伴您了,”夏嫣嫣坐在瑟瑟的身边,抹着眼泪,“您别把我当妹妹,只当做宫女,使唤我就好。”
瑟瑟倚着美人榻,手中摇着缂丝扇,似笑非笑看着夏嫣嫣。
“妹妹这是打算,在本宫的中宫做宫女?”
夏嫣嫣知道瑟瑟心疼她,不会真的让她做宫女,但是嘴上肯定要顺着说。
“妹妹如今无颜见人,能留在姐姐身边做一个宫女,就是姐姐的恩德了。”
瑟瑟抬手,摸上了夏嫣嫣的脸颊。
夏嫣嫣当时在赵定那儿碰瓷时,被暴怒的赵定扇了一耳光。她娇嫩的脸上,还有一个没有消肿的五指印。
“可怜见的。”瑟瑟的两根手指捏着夏嫣嫣的脸颊,语气悠悠然,“可疼?”
夏嫣嫣觉着有些古怪。可她不敢在瑟瑟手里挣扎,只轻声道:“不疼。”
瑟瑟松开夏嫣嫣的脸颊,轻轻拍了拍,笑吟吟道:“不疼好啊,不疼本宫就放心了。”
瑟瑟拍在夏嫣嫣脸上的巴掌挺轻,只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辱感,让夏嫣嫣心头一跳。
为什么感觉姐姐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太对?
夏嫣嫣觉着是因为她身份的转换,让她心里不舒服了。
她的姐姐对她一向很温柔,哪怕在这种时候,也愿意出面保住她。
“不疼,姐姐放心。”夏嫣嫣微微笑了笑。
瑟瑟收回了手,看着夏嫣嫣,轻声问:“确定了,要在本宫的中宫做个宫女?”
“是,”夏嫣嫣咬着唇,“妹妹如果离开姐姐这里,怕是性命难保。还请姐姐垂怜。”
瑟瑟了然,捂着唇轻笑:“好啊,既然要做宫女,嫣嫣,你现在的位置就不合适了。”
夏嫣嫣一愣。
她坐在瑟瑟侧卧的美人榻旁圆鼓凳上,这个位置,距离瑟瑟挺近,也是以前她们说话时,她常坐的位置。
瑟瑟这话的意思,是她如今的身份……僭越了?
夏嫣嫣脸色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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