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奶奶等人在暖阁外头,听见这无比凄楚的一声唤,跟着心头泛酸,都忍不住落泪。
“起来吧……”他埋头在她肩上,就在这一瞬明白何为肝肠寸断。
木清泽等人到了院外,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里头一片泣声。
木清泽看到沈世京,行了一礼:“沈三叔,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世京摇摇头,无法作答。
忽听里头传来木奕珩嘶声急切的喊:“沈世京!”
沈世京连忙步到阶前,听木奕珩说出让人瞠目结舌的话来。
“你给她施针!救她!快!”
他虽是大夫,诊脉看症无妨,如何能进妇人产房?
木大夫人疑心木奕珩已经急疯了,“奕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赶紧出去,这里头有我们看着,有经验丰富的稳婆,不需你管!”
木奕珩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见沈世京迟迟不应,风一般冲出来,揪住沈世京的领子,“你救她!适才你说,施针可止血,她血都快流干了,你快点救她!”
沈世京哪里是个武夫对手,给半拖半拽提进门去。
木清泽踏上石阶,却不好扑进去抢人,木大奶奶等人在暖阁门前拦着,“九弟,不要胡闹!”
沈世京进了去,就是救下林云暖,她名声也必遭损失。
女人家生孩子,污秽血腥,连丈夫都不准进,如何能进去外男?
“滚开!”木奕珩冷冷扫向众人,声音沉而惶恐,“她等不得了……你们再穷讲究,就等于推她去死!”
“九弟你这不是为弟妹好啊!难产罢了,稳婆总有法子,沈世叔若是进去施针,将来……弟妹和沈世叔还要不要做人?”
地上跪了一片哭肿了眼的丫头,齐声跪求:“九爷,您莫冲动……”
木奕珩顾不得了,他手上,依稀还残留她肌肤上的冰冷触感。
不能想,不敢想,她若这么撒手而去,余生他该怎么办。
“奶奶?”
僵持间,听见里头清风喜极而泣的一声呼喊。
木奕珩脑中嗡的一声,听见林云暖极弱的唤。
“木、木……”
“我在!我在!”木奕珩手松开,挤开人群,冲进暖阁。
林云暖眼睛只睁开一条细缝,没半点力气。
声音是气若游丝,他伏在她唇畔,才听清她断断续续的嘱咐。
“救孩子,好好的,养大它,……若是个女娃娃……不要嫌弃她,把我的、铺子、给……她,不必……不必费木家……银子,我……这孩子……能养活……她自己……”
木奕珩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紧攥住她手的手背上。
他喉头哽咽着,想张口责她说话不吉利,却只发出含糊的嘶声。
“你……”林云暖艰难侧过头,凝望住他,“你……将来……莫叫后娘……苛待他……”
木奕珩嘴唇抿住,水光一片的眸子睁大了,“你……莫要胡思乱想。”
“你……待我很好。”林云暖似乎想要扯开嘴角笑,那嘴唇没一丝血色,是一片青白。“我这辈子……过得……”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只听她吃力地喘息一阵,那双无神的眼睛,又闭合上了。
睫毛的形状在脸上留下深黑的影。
木奕珩声音发抖,拥着她身子,厉声喊沈世京的名字。
“沈世京!进来救她!”
“快啊!这是人命!什么劳什子礼教!什么狗屁规矩!我是她丈夫,我都不介意,旁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沈世京,你只说,你救不救?”
帘子一掀,惊呼一片。
沈世京双目微红,垂头将药箱放在桌上,取出针囊,铺开。
木奕珩攥着林云暖的手。目不转睛盯着他将细细的长针,扎在她手腕穴位上。
接着,沈世京抿了抿嘴唇,看向木奕珩。
“你帮我,把她的衣裳……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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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一夜,天色已转青白。
晨曦里的木府岚院,笼在一片叹息声里。
木大老爷得了信,此刻坐在松鹤园老夫人房里,听木大夫人不住地叹道:“这,成何体统?奕珩发疯,那沈世京也跟着发疯?奕珩不懂事,沈世京也不懂事?我瞧他这是念着从前奕珩与他侄女退婚的旧怨,抓住机会就要折辱回来。”
话传到外面,旁人要如何泼脏水还未可知呢。
可怜她手里还有个未婚的五丫头,眼看说亲,给自家九嫂污了门楣,难保不受拖累。
木大老爷许久才道:“罢了,你莫埋怨,如今顺利产下孩儿才是最紧要的。世京为人如何,在城里有口皆碑。他医者仁心,眼里哪有那些世俗龌龊?你赶紧过去,那些小辈不知事,莫叫他们手忙脚乱的顾不周全。”
话落,木老夫人从佛堂上香出来。
木大夫人起身行礼,一抬眼,见婆母面容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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