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作,自婚后已经自然成习惯。
两人从来都是这样亲密相拥睡去。
昨晚的不愉快,犹在心底发酵,可这一瞬的温情,却教她有些不忍心破坏。
她仰面打量他的睡颜。
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是柔和的暖色调。
他的睫毛在消瘦的脸上映出浓重的影。下巴线条利落,嘴唇很薄。
人们常说,长眼薄唇,是薄情寡义之相。
木奕珩便长着一张,这样薄情的脸。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凝住,脑海里突然蹿起某个诡异的念头。
昨晚,是她第二回 见着卫国公。第一回因为惊惧害怕什么的,她不曾看仔细。
此刻一回想,依稀,卫国公的嘴唇,也是这样的弧度,这样的形状。
还有下巴,眉毛,身高……
木奕珩和他,竟是有三四成相像!
这一念头一起,连她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不由自嘲,莫不是天下所有好看的男子,都有相似的地方?
她失神太久,不曾察觉,头顶上原本绵长和缓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急促。
某处惊人的变化让她醒神,林云暖又惊又臊,一把将他推开,“木奕珩,你装睡!你这下流胚子,你给我滚起来!”
木奕珩一脸委屈,眯起狭长的眼:“这不能怪我,这大早上,男人都这样……再说,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偷瞧我!”
林云暖快速起身,走到柜前抓一件衣服裹住自己。
她提起茶壶,阴阴问道:“谁让你进来的?你昨晚,又爬窗?”
木奕珩笑得直咳嗽,坐起身,一把扯住她手臂,“干嘛,还想泼我一身茶?被子弄污,不怕人家误以为咱们做坏事了?”
林云暖气得咬牙:“你还知道人家会偷笑么?”昨晚闹那么大动静,脸早丢光了,这时候才来掩耳盗铃,未免太迟了。
木奕珩就着茶壶灌了一口冷茶水,“别闹了。咱一会儿用了早饭,赶紧赶回去瞧钰哥儿,想死我大儿子了!”
林云暖只好暂先揭过。
婆子端来碧粳粥和几碟时鲜小菜,林云暖吃不下,捂着小腹一阵阵发冷汗。
木奕珩察觉她面色不好,抬手探她额头:“你这是怎么了?饭菜有什么不妥。”面色一沉,就要喊人进来质问。
林云暖连忙拉住他袖子,小声道:“别嚷嚷……我大约,小日子快到了……”
木奕珩眉头一蹙:“怎么这么及时?我才回来两天,你就小日子!”
那脸色黑沉的吓人,埋头在桌案上拿着筷子与盘里的菜较劲,“出去一个多月,满心里头想着你,回来才开了两回荤,还与我甩脸子,这下好了,又小日子,我瞧我干脆出嫁当和尚,清心寡欲山里修行算了!”
林云暖给他说得哭笑不得,伸手一推他:“行了你!说得你多委屈似的!”委屈的是她好不好?昨晚的账还没算完呢,他倒叫起屈来了!
木奕珩见好就收,端了粥碗递到她手上,“罢了,你不舒坦,难道我不心疼?趁热喝点热的下去,一会儿到家我去接钰哥儿,顺便跟娘打声招呼,就说你病了不过去请安,在屋里歇两天。”
只要他在,她的请安次数就必然锐减。跟他在一起后,林云暖不得已练就了装腔作势的本领,只当自己瞧不见旁人的眼光听不懂人家的揶揄。
木奕珩着实宠得她不像话。
换在别的人家,但凡婆母难相处一点,就她这幅样子,怕早给休弃出门几百回了吧?
一想,觉得木大夫人这个后婆婆,其实也挺难做人的。
养子得供着,他娶回来的媳妇儿又得忍着,还得处处操心他们的事儿,生怕哪里没叫他们满意给人说她待养子不仁的机会。
林云暖无言叹了一声。若是自己儿子将来娶了这样的儿媳,嫁过人,比儿子大好几岁,身子又不好,还动不动生气不高兴,三天两头招惹些闲话出来……大概自己这个亲婆婆也忍不了吧?
林云暖接过粥碗,忍着不适将热粥用了。
木奕珩拿帕子替她擦拭,凑唇过来亲亲她的嘴角:“每回你小日子都疼得死去活来,这就没法子治么?沈世京沽名钓誉,根本没把你身子调理好嘛。回头我找他爹沈院判问问,定要给你弄个根治的方子,叫你不再受这零碎苦楚。”
林云暖心早软下来,嘴里却不肯让步:“得了你!非把我这点事儿嚷给全天下知道?”
两人回到木家,昨晚的一点小风波似乎消弭于无形。
木奕珩犹如吃了颗定心丸,安心去东营处理他的公事。
外头棘手的麻烦还未解除。
昨晚唐逸出现在京城,说明什么?
说明威武侯回来了!
他精心安排的一场大戏,没能消损威武侯的实力。
巨人一旦撂倒,不能一举谋其要害,今后再想施为,怕就难了。
他安插不少人在东营,均是有家有口有名有姓的人物,总不能叫他们跟他一起赔进去,得赶在威武侯动手将人拔除前,先自己把后方安顿好。
木奕珩一进东营,就察觉到营中诡异的气氛。
今天格外静。
平时休息时嘻嘻哈哈相互吹牛打屁的兵士们一个个严肃无比,厚重铠甲穿在身上,没一个敢解开衣裳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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