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靠在枕头上,慵懒地翻了个身。
“我腰疼,你过来给我捏捏……”
李聪冷笑一声:“殿下莫不是寻错了人?属下是个男人,可不是宫女侍婢,焉敢触碰殿下玉体?”
荣安听这话说得耳熟,可不正是当日初次唤他进来时,他说的话么?
荣安吃吃低笑出声,顺着他道:“本宫准许你碰,你怕什么?”
那晚,他听了这答案,迟疑片刻,就拥了上来。
此刻,他心里滔天的愤恨。
荣安还当他是外人。
叫他膨胀起来的骄傲自大,尽数被一盆冷水浇熄。
荣安朝他勾勾手指:“好啦,你生什么气?我不是撵了她走?不是与你不亲近,是得给她留点脸面,毕竟是我的乳娘……你过来,明儿我领你进宫,回头给你升两级官职,别气啦!”
李聪身子晃了晃,抱着膀子:“哼,当我是那等好打发的?不过瞧在你致歉尚算诚恳,罢了!”
他大摇大摆走进内室,帐子一掀鞋也不脱躺了进去。
荣安伏在他身上,细细端看他的脸。
“李聪,你生得俊俏,定有许多姑娘倾心于你吧?”
李聪将荣安一搂,使她贴在自己胸前:“有是有,不过我心里只有你,荣安,你不会负我吧?”
荣安吃吃一笑,吻他的嘴角:“傻瓜。”
…………
“公子今日仍在西山,与孟、朱、何几位公子游宴。小公子在木老夫人院子,咱们的人靠近不得……”
卫国公的书房,彻夜明着火烛。
听了下人的话,他点点头,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那野种可死了没有?”
管事摇头:“不曾。今日宫里派了新的太医,府里那位突告病退,殿下已经允了……”
卫国公翻书的手一顿,眉头蹙起:“她这是,起了疑心?哼,我还以为她心里早没了儿子,满心满眼只瞧得见那个小白脸!”
管事道:“倒不是殿下,是邱嬷嬷,据说拼死哭求,要守着世子。殿下烦心不已,将她撵了……”
卫国公摆摆手:“罢了,不必理会。明天入宫之事,你着紧盯着。奕珩那边,想办法绊一绊……”
想到明天,卫国公几乎有些坐不住了。
很快,他就能摆脱他厌恶透了的妻子。
摆脱鬼魅一般纠缠了他半生的荣安。
卫国公取出画像来看,细细摩挲上面女子的面容。
管事悄声退出门外。
外面,夜色黑沉,红月如钩。
…………
林云暖伏在泉池边沿,木奕珩从水中靠近,在后轻轻搂住她。
薄薄的嘴唇亲吻她的鬓角:“想什么呢?”
她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
“木奕珩,两天了,我想钰哥儿。”她声音听来慵懒,又娇痴。
木奕珩垂头亲她的额头,眉毛,和鼻尖。
端起怀中这张看不厌的脸,轻轻吮过两瓣小巧的红唇。
“急什么,好容易告假出来,难得这般神仙日子。”
林云暖低声道:“我确实很享受这种闲适安逸的生活,不过我想钰哥儿,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安不下心。我知道你为我花费了很多功夫,如今享受已享受过了,疯也疯过了,日子总得回归原样。我们为人爹娘的,总不能不顾孩子……”
木奕珩轻轻笑道:“那我叫人把钰哥儿接来,我们一家三口住在这儿呢?”
林云暖当然愿意,可明知这不可能。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均在,如何能分府单过?岂不给人戳脊梁,骂不孝?
况他是养子,养恩大过天,出府单过,简直大逆不道。
当初为了娶她,扬言出府,已给世人骂得狗血淋头,幸得木家老爷和夫人不计较,大大方方替他娶了新妇。如今再提此事,岂非不识好歹?
林云暖叹了声:“别胡闹了,如何能出府?岂不叫老夫人、夫人她们寒心?再说家里待我们那么好,事事不需自己操心,若出了来,还不知要忙生计忙理事忙成什么样子。你就当为了我……”
木奕珩下巴抵在她头顶上,闷闷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
一句话说的林云暖窝心不已。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比你爱的人也爱你更幸福的呢?
况有些事,甚至不必你提,他便懂得。这样的爱情去哪里找寻?
两人静静泡在水里,相拥着,数星望月。隔壁院子传来嬉笑声,是朱彦光何广义他们在赌牌,也有漫漫的笛声,隔墙传来。
日子那样静好,月色那样怡人。
若能够,林云暖愿永远沉醉在这熏人的夏夜泉中。永不知痛苦滋味。
……
山庄外,寒娘注视上头垂挂的“清幽幻境”匾额。
她不识几个大字,只认得上头那个“清”字。
她笃定就是这里。
鞋底已经磨穿了,脚趾上都是血淋淋的口子,混着泥水,疼得站不住。
果真是清幽之地,极难找寻。她趁夜爬山,跌了不知多少跟头。
才终于在天色朦朦亮时,摸上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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