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侯被他踢得伤口溢出不少血。他痛的面容有些扭曲,依旧是笑:“奕珩,我没看错,你是个人物。你能若无其事地利用你两个爹给自己报仇,以退为进叫卫臻以为你不愿认他因此加倍要讨好你,你小子太会做戏了吧?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你爹的?想必比他知道你是他儿子要早。你装的不赖,本侯十分欣赏!木文远也觉得自己亏欠了你吧?这些年,你私下弄得那些产业,怕是早已超过了木家?”
若非他爬不起来,他简直想抱住木奕珩亲两口,“你和本侯有何区别?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你这些年刻意胡闹翻天,惹尽闲话污名,藏拙蓄锐,明面人嫌狗厌,背地把好处都占尽了,木家不防备你,外头不屑盯你,让我猜猜,如今你手上的钱财,可能买下半个都城?你当然不屑你外祖母那点子遗产,能拿来摆诚意扮孝顺,叫木家那些眼皮子浅的善待你夫人,你哪里会在乎这点东西?”
“奕珩,其实女人有什么好?庸脂俗粉,脑子空空。本侯能给你更多,高官厚爵,封荫子孙!”
木奕珩摇了摇头:“迟了。别做梦了,从你出了京城之日起,你津口城外谷内的私兵营就被卫臻带人挑了。一个手握重兵又有异心的人在身侧几十年,你猜猜今上心里什么滋味?你不会寄望荣安帝姬会帮你求情吧?你怕是不知,卫臻这厮旁的招数没有,对付女人有一套呢!秽乱宫闱,还在众目睽睽下被揭发,你的好战友已被幽禁宫内!”
“你看着我做什么?不相信?你自己不是说,老子做戏厉害?一步步引你入局,忍住不露,祖父大丧尚要强装不知情,老子憋的多难受你知不知道?”
他抬脚又在威武侯身上胡来几下,自己有些气喘吁吁了才罢手,望一望大营那边的情形,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寻到这边来,他整了整衣袍,坐在威武侯身侧的草地上,将威武侯的头发提拽起来,在他颈后劈了一记。
这动作堪堪结束,就有人来,临川王负着手,身后远远跟两名亲兵,立在几步外的地方。
“走吧奕珩,带犯逆回京!”
木奕珩点点头,任那两个亲兵将晕厥的威武侯架起,他举目望向那片火海,火光熊熊明亮了他的瞳眸。
临川王似瞧出他心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奕珩,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如此。你是个注定要做番大事的人,勿拘泥了自己,妇人之仁。”
木奕珩扯唇笑了下,临川王揽住他肩膀缓步前行,声音柔缓地道:“上回本王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陶然能接受你的长子,她是本王的亲女,本王了解她。她会善待钰哥儿,这你根本无需担忧。至于你那妇人,你不便出手,本王可代你解决,绝不会拖泥带水……”
两人身影渐渐远去,临川王的说话声已听不见了。
维余一弦明月高挂天际,清风野草,林影焰色,万物无言。
………………
木四奶奶想不通,吴婆子和丽丽两家苦主告官已月余,为何官府还无动静?
不但没人来缉拿林云暖这凶手,就连上门循例过问一声走个过场都不曾。
林云暖毫发无损地摆出无辜受害形象,暗地里不知如何得意呢。被层出不穷的糟乱事击垮的,却只有木四奶奶自己。
不过四奶奶如今也顾不上林云暖了,出殡那天她和木三夫人当众冲突,把木家上下的脸都丢光了,为夫君和公婆筹谋这么多,如今只有她一个人被拘在屋子里,钥匙被没收,掌家权没了,夫君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公爹看也不看她一眼。那个背后出谋划策的婆母装起了菩萨,随众一起指责她,把错处都推在她身上。
如今所有人都无辜,只有她一人不无辜。
一家之主的丧仪,多半百天过去才算结束。木老太爷与木老夫人斗气十余年,不见不语,最终最终,还是合葬在一处,彼此作伴。
木大老爷在两老入土为安后,把自己的两个弟弟喊来书房。
桌面上摆着几十本账册,和一沓发黄的单据。另有一串钥匙。
木大老爷坐在案后,他面容疲惫,背脊伛偻,眼也未抬:“家中一切数目,包括老太太临终留给奕珩的那些,均在这里。”
木二老爷满面愧色:“大哥,您这是做什么?”
木大老爷摆摆手:“内宅争斗不断,我知道大伙心里想法。其实便是侄媳妇不说,我也原有打算。我如今因罪辞官,万众闲言,只管我一房担待就是,何苦拖累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如今老四在仕途上刚有起色,眼看老十二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无谓害了孩子们。你们不必劝,也不需解释。这里这些东西,除了这祖宅,其它的,你们想要,尽管拿去。这宅子不能变卖,将来隔成东西南三府,各辟府门,住与不住随你们,想要我搬出去,却是不可能。”
这话绵里藏针,软中带硬,多年来木大老爷和气待人,对手足子侄们从无冷脸,可谓是极好的家长。
如今他作此决定,想来也是伤了心吧?
木二老爷正想再劝,就听木三老爷道:“既然大哥已有安排,我等遵从便是,只是……兄长们的儿子多半已经成家,各有官职,我房里两个小子两个闺女皆未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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