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暖猛地一震,“你胡说什么?”
她都多大了?还带着俩孩子,平素远近邻居都喊她“林嫂子”,她还能惹桃花?
“我没胡说,秀才自己跟我说的。说等他高中,想和你提亲,问我你会不会答应。还有那些枣子啊,山楂啊,都是瞧您之前有孕时爱吃,特地献过来的。您想啊,他家那么清贫,弄这些东西,得他写多少书信?”
林云暖扶额:“你别说了,这也太荒谬了。”
悦欢笑嘻嘻地道:“其实不光他,街市上好几个摆摊的人后跟人打听奶奶,知道您男人不在身边,有想法的可多了。”
林云暖一阵恶寒,现在光棍那么多么?个个儿把眼睛盯在大肚子的寡居妇人身上,这世界疯魔了不成?
难怪卫国公特地拐来她这里给她正了名,不然还不知有多少麻烦事。
悦欢宽她心道:“您不必烦恼。那么多人有心,只能说明奶奶您性子好,模样好,招人儿。出众的人自然许多人注意,注意了,越发要心里喜欢。这又不是谁的错。”
林云暖心里不是滋味。道理她懂,可如果招人的是她的男人,她就看不开。
天还未亮,林云暖一行就动身起行,姐儿睡不足,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捞起抱出到氤氲的雨里,不舒服地大声嚎哭。
钰哥儿倒还懂事,缩在悦欢怀里不吵不闹,一双晶亮的眼睛瞧隔壁两个壮硕的叔叔抬箱笼。
门上挂了一把大锁。余下的米粮不多,为防万一都带着上路。天灾人祸,谁也无法保证有钱就一定能买到吃的。
饥饿的人不管天亮不亮,已经开始满街走动觅食。马车很快就被团团围住,孩子们被攀车要吃食的灾民吓得大哭。林云暖一手搂住一个,强打精神吩咐强冲过去。
势必要伤了人。为着孩子她也没法去顾及了。
还有干瘪的妇人抱着自己瘦骨嶙峋的孩子站在街上,自己和孩子头上头插了草。一旁垂头不语面无表情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卖儿卖女卖妻,为一口口粮人性尽失。
可在这个时候拿米或钱出来,必遭哄抢。
林云暖不再朝车外看。
城门前与官兵汇合,敢来拦车的流民乞丐这才被真正甩掉了。马车强势奔出小镇,上了泥泞难行的官道。
极难走。
一会儿工夫车轮陷了两回泥坑。
………………
一队骑兵踏着泥水,转过一条蜿蜒的山道。
雨势很大,一个亲兵提议:“帅爷,不如我们找个山洞暂避?”
木奕珩瞧瞧天色,抿住嘴唇。
这天就像故意和他作对,没个晴下来的时候。
参军道:“九爷,咱们这回出来帮忙治灾,您本可不必亲自带队,何不就在营帐里头喝酒歇息?”
木奕珩笑了下,没答话。
别说剿匪,但凡有什么可以拼命的事他会拒绝?
他必须要不断给自己找事做,才能麻痹自己。
南疆几个不安分的部族这两年已经被他打怕了。——豁出命去的打法,谁不怕?
不怕敌军强悍,就怕敌军不仅强悍还有个每回战事都身先士卒自己打头阵下场厮杀的主帅。
不单振奋士气,还能震慑对手。
——当事人木奕珩却根本没想那么多。
受伤流血很好。
军功有没有都无所谓。
他要的是那种濒临死亡的快意,生活已经不能给他带来任何感觉。愤怒或喜悦,他已经感知不到。
夜深人静他想某个人想得发疯时,也不是用手。
他泡冷水,跑千里,找人打架,或者……用尽法子折磨自己。
斥候从前折回,下马朝他行礼:“帅爷,前头有匪,围了一辆马车!”
木奕珩目光一亮,两腿一夹,纵马冲了开去。
他回首朝身后兵士大笑:“兄弟们,杀啊!”
因昨夜白秀才的提醒,今日上路林云暖一行人格外谨慎,又有官兵护持,待平安走出城门二十余里后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回落,放心下来。
眼下只是道路难行。
雨势太大,车轮打滑,一路行进缓慢。
随行的护卫摘去斗笠看向天边,这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而天色渐渐擦黑,距前方镇子还远,免不得要星夜行路。这就平添了许多不可知的风险。
然这话不好与女主人言明。何苦叫她一个弱女子忧心。只管打起精神好生防护就是。
昨夜踩点的那伙贼人白日里就来巷口盯梢。
白秀才清晨出门时,就撞见几个眼生的人在附近打转。奇怪的是那几个人似乎十分慌张,急急凑在一处商量什么很快就四散开去。
白秀才文秀积弱,那些人瞧见了他,并没在意。白秀才心里不安。想及昨夜那几块石头就叫他无法宁静。
虽是脸上火烫觉得没面目见人,他仍是硬着头皮走去隔临院前。
今日院落宁静得有一丝诡异。
及至看见门上那把大锁,他紧张不安的心漾起复杂的滋味。
怪不得那伙人匆匆走了。
铁将军把门,院里空无一人。
他此生唯一萌动过一丝绮念的女人不辞而别,不面而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赫连菲菲 市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