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暖下意识想逃。
她挪开步子,在他俯身过来前,挥手拍开他的手掌,扭身就朝外间奔去。
木奕珩不疾不徐地跟上来。
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她心头。让她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林云暖本想出去,可她能逃去哪儿?外面都是木奕珩的人。
她走到稍间临窗炕前,强迫自己稳下呼吸,强挤出一丝微笑:“木奕珩你……”
她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他。
木奕珩的左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林云暖只觉喉间一紧,他粗糙的掌心覆上,紧紧扣住她的命门。
手劲儿收紧,她登时窒住,喉间的话音被强行挤断。
妇人白皙的肤色闷得通红。
木奕珩挑眉,稍一用力,钳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一字一顿的,用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说:“你他妈找死!”
林云暖双脚离地,她两手扣住他左手,不住拍打。两腿直蹬,想求一瞬呼吸。
木奕珩似要真将她弄死了。提着她的脖子把人掼到炕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绝望狼狈的面容。
“你他妈是找好了退路,早有了奸/夫?”
林云暖喘不过气,事实上她瞳孔有些涣散了。
那些甜蜜的痛苦的过往从脑海中快速翻腾。
她甚至生出一股“终于要解脱了”的快慰。
木奕珩手劲倏然松了。
他听见里屋传来婴孩的哼声。是睡不安生的小娃儿在梦中喊“娘”。
是钰哥儿。
是他儿子。
木奕珩满腔怒火稍熄。
他将妇人掷在地上,解了淋过雨的甲胄,在炕上坐下。
他居高临下看妇人渐渐缓过神来,捂住嘴唇轻咳。
林云暖心里酸涩了一下。
——他还是不忍心,若他真想杀她,适才只需手上一用劲,她脖子已经断了。
眼睛控制不住地升起雾气。她倔强地不想他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垂着头,伸手抿自己的头发,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她想体体面面的在他面前。
“是谁?”
木奕珩低低地出言。
林云暖怔了下,没有听清。
“我他妈问你奸/夫是谁!”木奕珩霍地站起身,他从脱掉的甲胄中捡回腰刀,“你他妈不说也罢,老子这就出去,将院中所有男人都砍了。”
他说走就走,林云暖“哎”了一声,唤不住他,只得奔过去,将他手臂攀住。
香软的身子贴上来。
木奕珩双脚如被钉子钉住,连转个身都不能。
他手里的刀“当”地一声落在地上。
那把染了无数人鲜血的祭过无数亡魂的腰刀,此刻孤零零躺在地上。
而原本孤立于世的两个人,又重逢了。
木奕珩喉结猛地滚动。眼泪几乎就要冲涌而出。
可他哪能允许自己这般丢脸。
一个不守妇道狠心弃了他的妇人,他该二话不说,一刀杀了她才是!
林云暖抱住他手臂,摇头低声地哀求:“你……别……”
别这样。
哪样?
木奕珩深邃的眸中涌动她看不清明的哀恸。
她不会懂这一年多的日子他是用什么心情熬过来的。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生不如死,度秒如年。
她怎能这样的狠心?
林云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又生了他们的女儿。
适才他在看见孩子后陡然暴怒许是误会了什么。
可解释了会如何,他知道她怀着身子还要远走,想是越发愤怒吧?
或是一时欣喜,原谅了她自私的行径,从此一家四口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那她出走,还有什么意义?
便是重逢了,也不代表就能回到过去。
即便遇见无数的天灾人祸,她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不想再重复从前的日子。
为什么她就没资格自己选?
…………
对上那对水盈盈的眸子,木奕珩发现自己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也许有了男人,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他是这样恨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可注视着这双眼睛,他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发紧发痛,灵魂抽搐着扭曲着,浑身的力气好像一瞬间都被抽’干而去。
雨声,在外一直不曾停息。
檐下滴着水珠,一串串砸在窗格上面,静得听得见屋里的两人的呼吸。
木奕珩用了好一会儿才能活动手脚,他伸手把她挥开。
手掌划过某处软绵绵的地方,他心里倏地蹿上什么情绪。
他“死”了太久太久了。
如今此刻,他只攥紧了手掌,把适才的余温留在掌心。
林云暖退后一步,再退一步,她希望木奕珩是真的平静下来了,她转身提起炕桌上的茶壶。
斟杯茶,她虽不知该说什么该解释什么,但她想试着和他谈谈。
木奕珩闭了闭眼。
梦里才能一见的人就在身前。
不论发生过什么,不论她如今是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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