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身经百战的花娘也愿为此郎君前仆后继,不少宁愿倒贴,也想求一夕温存。
唐逸待女人向来温和多情,花边事是数不胜数。
顾三不免有些心酸,焉知在谈论唐逸的这些女孩子里面,就没有他的未婚妻子?
片刻,他将视线落在一个娴静的少女身上,从他的角度,只瞧得见她半面侧颜。长睫毛弯成好看的弧度,一笑还有一枚笑涡缀在脸上。
顾三将眼前的人影和自己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人重合。
他心里满满的甜蜜,兴奋得恨不得推开了那窗,狠狠的大喝几声她的名字。
屋里唐逸的作画已到尾声。顾三再怎么舍不得也得回到座位上装模作样的喝茶,暗中给唐逸和苏六递眼色,在袖底伸出大拇指赞自己的未婚妻。
唐逸微微一笑,就此住了笔。
他刚拿起纸张来,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懵然闯入。
乍见外客在前,那少女整个人似吓傻了般。
屋中人的目光都朝她看去,连带唐逸,也朝她看了去。
好似雪后初霁,苍苍茫茫玉树铺霜。也似雨后新月,弯弯淡淡独秀长空。
那双眸子是浸了三月的西湖烟雨色么?空濛潋滟得让人似被吸了进去。
一望见了,再移不开眼。
那两片又惊又急欲诉不诉,欲哭不哭的嘴唇,盈盈泛着水光。贝齿紧张地轻轻咬住下唇,叫他觉得心疼极了,很不能伸手去,抚一抚那软软的被咬痛了的嘴唇。
少女无比窘迫地喊了声:“姨母,我……我不知……”
声音带了一丝颤,像个做错事怕被惩罚的孩子,缩着肩膀,似乎想退出去,没得到上首长辈的允许,又有些迟疑。
有个妇人笑着给她解了围,朝她招手道:“不妨事,你大大方方地与客人见礼。你表姐妹们都在后头说话,你也去。”
少女这时才从容些,忙不迭微一屈膝,“小女鲁莽,抱歉至极。诸位贵客万福,请慢坐。”
她轻轻提了下裙摆,匆匆绕到了屏风后头。
就听见小姐妹们一阵打趣,屋中长辈警告般咳了一声,那后头的笑声才歇了。
唐逸耳中适才听了那少女的说话声,几乎以为自己是饮过几壶琼浆,否则他怎会醉得这般厉害?这声音柔婉又软糯,若在榻上席间,弱不能当,低低哭求之时,该是如何动人模样?
光是这般想着,他已浑身燥热不堪,整个人几乎立不定了。
“……子,唐公子?”
“四哥!”
醒过神来,周围众人不知已喊他多少回了。
唐逸咳了一声,掩饰了窘态,将手中书画展平,微笑道:“晚辈不才,即兴作了幅苍松翠柏图赠与太太,望蒙不弃。”
众人赞叹了一番,就有侍女上前欲接过画去。唐逸想起一事,温声道:“且慢,不才尚未落款。还请姑娘稍待。”
说话间,他从腰间取下印鉴。
再展画向众人,满座皆讶异起身。
“唐逸!他是那个云州才子唐逸!”竟是屏风后头先爆出了惊呼声。
座中几个长辈的妇人吃了一惊,云州唐家乃是书香门第,百年清名佳誉,这一辈出了个名扬天下的风流才子,远近县镇无人不晓。适才这人与友人进门,扬言要作画献于寿星,众人还觉此人颇不懂礼数,没有自知之明,通报姓名时,更连他姓甚名谁都没听清。
此刻却是无人不知他了。长辈们已无闲暇去警告那些莫名兴奋的小辈。
寿星太太亲自起身,叫侍婢重新上茶,把唐逸三人请到座上,又吩咐子侄去通告隔临陪客的当家老爷亲来面见唐大才子。
大惊小怪的一番礼数下来,顾三心愿达成,府中主人一再挽留,唐逸等执意告辞出来。
瞧瞧天色,竟已是傍晚时分。顾三长揖到地,“四哥今日为我做的,小弟铭记在心,来日定为四哥效犬马之劳。”
唐逸犹如丢了魂魄,全没听见他的话。
三人行了半条长街,唐逸陡然醒过神来:“顾三,苏六,适才席间中途闯入那少女你们可知姓甚名谁?”
苏六一怔,全没想到他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顾三挠了挠头:“没……没在意,当时一心想着方姑娘他……”
唐逸一勒缰绳,调转了马头:“对不住,两位贤弟,我今日若问不出此女身份姓名,恐往后再难入睡。”
他打马就走,惊得两人齐齐追上。
“四哥,你是怎么了?这会子回去,万一府中送客出来,岂不疑心你别有意图?你只管冷静,容我等慢慢为你打听。”
可唐逸已经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了。
他心中鼓噪着复杂万分的情绪。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耳畔,告诉他:“就是她,就是她了!”
他画不出五官的神女,他久候不来的梦中人。
是她,就是她了。
…………
林云暖扶着侍婢的手出得门来,正欲上轿,听得身后她婶子林三太太扬声喊她。
林云暖忙叫轿子候在一旁,自己走去林三太太的车下,“婶娘,有何吩咐?”
林三太太瞧她一脸的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的行着礼,生怕有半点错处似的,怜悯地朝她摆了摆手:“孩子,今日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错不在你,是那起子下人伺候不尽心。你别往心里头去,回头谁敢和你爹娘嚼舌根,婶子帮你大嘴巴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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