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里头木紫烟突然冲了出来。
“奕珩!你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亲爹可是卫国公卫臻!你是他的亲生儿子!木家把你抚养成人,是他欠了木家!帮我这一回算了了此债,不过分吧?”
木奕珩讶然回过头来,眸子一片冰冷。
林云暖知道事情不好,连忙扑到二人中间把木奕珩拦着。
木奕珩望住木紫烟,一时说不出话。他废了多少力气才摆脱了卫臻钳制,不想与他扯上半点关系,退避到这边陲小城,……
木紫烟扬头道:“你瞪着我做什么?他是你爹,京城人人皆知,当年的事早被人揭了开,不管你再怎么不愿承认,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为了你姐夫,你与你自己亲爹说两句软话都不成?你的面子比你姐夫的命都重要?”
木奕珩望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他一句话未说,只眸子沉了沉,看得木紫烟缩了下身子。
帘子撂下了,一丝寒气从外扑进屋子,很快就消散了。
木紫烟扯住林云暖的袖子:“你看看他是怎么对他姐姐的!我就知道,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云暖原是想劝,听见这话,连她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紫烟,请你慎言。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不认卫国公,正是为报木家。若他是那等两面三刀攀附权贵之人,他为何不认?”
木紫烟见林云暖也不帮她说话,声音不由拔高:“我千里迢迢来此是为什么?你当你们这破烂蛮荒之地很好的么?是我多封书信求不动他,只得舍下脸面走这一遭。他倒好,劈头盖脸骂我一顿,眼里可有我这个姐姐?我爹娘收养他,兄长们爱怜他,我和姐妹们……”
“我知道!”林云暖打断她的话,“你带着清河一块儿,往他座位上抹浆糊,骂他‘野种’,说他是家里的蛀虫。他小的时候你看不惯他,他得了风寒要喝药你故意往里头洒灰尘,看着他仰头喝尽了你开怀大笑骂他小傻子。你撺掇六哥和八哥与他争夫子,撕掉他的书,丢掉他抄的字。你们还把泥水抹在他身上,碰摔了都推到他头上要他背上欺负人的恶名。你偷了沈家女孩子的手绢塞在他被子里,然后带人去搜出来骂他是不要脸的小流氓……”
木紫烟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云暖。
林云暖道:“你以为他都不知道吧?他都知道。他不说,不告状,因为他不想爹伤心。后来他长大了,变成了你希望他变成的的那个名声又坏又不长进的恶人,……他让你们都如愿了。还要如何呢紫烟?杀人不过头点地,从小到大你是怎么对他的,你以为他真傻到半点知觉都没有么?再后来木家不行了,他不能再避锋芒。他原本可以从小就做个闪光的孩子,他原本就可以很出色。到如今,他拿命拼来的荣誉和成就,与你有何干系呢紫烟?你凭什么骂他是白眼狼?”
“那……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一家人,总不能如此记仇吧?”
“他若记仇,你以为你会有好日子过么?你今天平平安安站在这里,你以为是谁在保你?是奕珩先截住了消息,动用了无数的力量把你和木家摘了出去,否则你丈夫贪墨,你以为你一家大小还能平安无事?他能做的都做了,紫烟,他不欠你。他做这些,也不是为让你感激。他渴望亲情,但他也知道,强求不得。在你心中他就是个野种,你永远也不会当他是弟弟。不过没关系,他问心无愧就成。你怎么想,真没关系。”
林云暖说完,疾步朝外追去。
木紫烟怔怔地望着摇晃的门扉,她脸很烫,喉咙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
靴子踏在河边浅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木奕珩走得很急,他嘴唇紧抿,面容紧绷,不笑的时候,整张脸料峭威严。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停了下来,刚回过头去,林云暖就扑了上来。
她把他拥住,哄孩子一般哄他道:“别不开心,木奕珩,我在,我在呢……”
木奕珩牵了牵嘴角,一弯身,把她抱了起来。
坐在他臂弯上与他亲吻,过了好一会儿,林云暖才轻轻推了推他,“你要不想见她,今晚要不回营里去?”
木奕珩哼了一声,“算了,其实我没什么感觉……”
林云暖笑他:“你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其实人家远道而来,咱们两个主人家都跑了出来有点不好,可我也好生气,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你,你姐姐也不行。”
“哟,几年过去,口气狂了不少啊!”
两人嬉笑一阵,牵着手在河边漫步。
林云暖絮絮叨叨的道:“她来,带了一些消息,我猜你早知道了,单瞒着我吧?卫世子如今回了卫国公府,还重新入了朝堂?卫国公肯定暗中找过你,他如今是不是不大好过?”
木奕珩把手摊开,粗大的掌心将她细柔的指头一根根攥住,“嗯……其实背后还有一出……卫子谚是我找回去的。”他侧过脸来朝林云暖眨眨眼,“不然老贼太有空,总要把目光盯在我身上。卫子谚也是,不就不能生么?我替他寻了好些便宜儿子女儿养在膝下呢。如今遮掩得很好,没人知道他隐疾。我猜他心里挺感激我。这回他养好病,也不似以前那么窝囊废了,长进不少,知道怎么和老贼斗智斗勇了,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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