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_转身【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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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渊低声叹息,俊逸的眉目间带着一抹浅浅无奈:“映夕,你是否觉得师父如今手无缚jī之力?”

  路映夕微怔,垂下眸子。是她太过在乎,才会这样心急。

  “映夕,你要记住,世事皆有因果。”南宫渊凝望着她,终是不忍苛责,只道,“你触犯了别人的底线,只怕前路会更加难行。”

  她抬起头来,语气轻浅,却很固执:“师父,他yù对你不利,映夕不能坐视不理。”若不是太清楚皇帝的脾xing,她会gān脆要挟他放师父自由。但假若如此,便不是触犯到皇帝的底线,而是已然逾越了。

  南宫渊扬唇微笑,墨眸中一片明朗,温言道:“你不应怪他,没有男人能够容忍那样的事。你该向他解释清楚。”

  路映夕不由苦笑,无言以对。师父料事如神,她并不奇怪他会知道缘由。但是,她能如何?难道要她对皇帝说,请你相信我,我仍是完璧之身?

  “映夕,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有另一条可走?”南宫渊定定地直视她,温雅如墨玉的黑眸中掠过一丝波澜。

  “师父?”路映夕惊疑地望着他。

  南宫渊移开视线,远望室外的天边余晖,声音格外的柔和:“与他相斗,不如与他相爱。”

  路映夕心中骤然一痛,胸口涌上浓浓的苦涩。为什么她没有第三条路可选择?

  静默间,一名宫婢端着汤药进入,屈身恭敬道:“皇后娘娘,南宫神医,帝姬到时辰服药了。”

  “嗯。”路映夕淡淡颔首,望了南宫渊一眼,他却不肯再多看她,径自接过宫婢手上的瓷碗,走到chuáng榻旁。

  她转了身,举步离去,隐约之中,听见一声轻叹。她知道,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包括特意从邬国前来皇朝。

  她从不怀疑,他爱护她的心。可是,越明白,越心酸。

  ……

  回到自己的宫中,已是华灯初上。

  她莫名觉得十分疲累,倚在长榻上,毫无用膳的胃口。

  栖蝶侍立一旁,温驯地柔声询问:“娘娘,可要让膳房重新送热食过来?”

  路映夕摆了摆手,睁眼看她,忽然问道:“栖蝶,你有否愿望?”

  栖蝶愣了片刻,低垂螓首,细声道:“奴婢出生卑微,不敢奢望太多,若侥幸获得一分快乐,奴婢就已心满意足。”

  “何事会让你快乐?”路映夕坐直身子,温和地再问。

  栖蝶微微抬眼,怯生生道:“奴婢愚钝,说不好。”

  路映夕露出浅笑,斜觑她一眼。

  栖蝶对上她清明的眼光,有些不自在,喏喏又道:“奴婢觉得,能守在心爱之人身边,便是无上的快乐。如若不能,远远看着,也是一种小小的快乐了。”

  路映夕很是赞同地点头:“说得很好。”人若不贪心,便会容易快乐。但最终能做到如此豁达的,又有几人?

  “多谢娘娘夸奖。”栖蝶有点惶恐,许是怕她话里有话。

  路映夕笑看着她,只道:“你先退下吧,本宫想小憩一会儿。”

  “是,娘娘。”

  栖蝶依言退了出去,寝居里便变得寂静无声。

  路映夕阖目躺靠着软榻,一阵困意袭来,慢慢睡着。迷蒙间,意识恍惚,她分不清是现实或梦境,模模糊糊地听见几句对话。

  “皇上,娘娘正在小憩。”那软甜的嗓子,似是栖蝶。

  “朕是来看你。”皇帝的低沉声中带着一点笑意。

  “皇上?”栖蝶既诧又喜,语气含羞。

  皇帝朗声笑起来,惬意而放肆:“朕觉得你比皇后可爱得多。”

  路映夕此时才真正醒过来,懒懒地扯动嘴角。皇帝存心要她看他风流?他总不会以为她会吃醋吧?

  她轻咳两声,才端起榻边的清水喝了一口。

  寝门应声而开,皇帝大步踏入,他身后那张羞怯丽颜一闪,慌忙避开路映夕的视线。

  “皇后醒了?”皇帝撩起龙袍衣摆,坐在榻畔,口吻亲昵,戏笑道,“美人初醒,如chūn日海棠,风qíng万种,真叫朕看痴了眼。”

  路映夕充耳不闻,顺了顺略微凌乱的长发,开口道:“皇上用过晚膳了吗?”

  皇帝随意地颔首,身躯一倾,欺身压向她,口中低柔道:“如此绝色,朕若不尝一尝,岂不是bào殄天物?”话语中,竟明显带着邪狎之意。

  路映夕心底恼怒。他今日是故意来侮rǔ她的?是因帝姬之故,或是因为贺氏?贺家小公子早已被囚,但府中又死了一个民女,是早前被nüè,重伤不治。她趁势让曦卫在市井间渲染此事,顺便“放”了一些官银在贺老将军的书房里。她要借百姓舆论给皇帝施压,削贺家权势,照理皇帝也早就想这么做了,她可算是帮他一把。至于西关兵权将会落在哪一个新将之手,皇帝不可能猜到她所安排的那人才对。

  脑中思绪转动,实则仅是瞬间,皇帝颀长的身躯已贴合上她,俊脸越靠越近,几乎快碰触到她的唇。

  “皇后可是用玫瑰花瓣沐浴?香味这般怡人。”皇帝低语着,温热的气息chuī拂在她的颊边,如调qíng如魅惑。

  “臣妾不用任何花瓣沐浴。”路映夕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冷声回道。

  “那就是自然体香了?朕更喜欢。”皇帝勾唇而笑,不掩邪肆。

  路映夕qiáng忍恼恨羞愤之感,以一般力道推他,但他却不动如山,甚至一手揽上她的纤腰,牢牢盈握。

  “皇上!”她低喝一声,明眸中已渐迸出火光来。

  “何事?”皇帝悠闲回道,俯低头,似挑衅般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路映夕怒睁眼眸,本能地一掌掴去!待那清脆刺耳的“啪”声响起,她才刹时愣住。她今日怎会这般沉不住气?!

  皇帝的右脸上逐渐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他缓缓眯起幽眸,不怒反笑,薄唇一点一点地扬起冷冽的弧度。

  满室死寂,yīn沉森寒。

  第十九章:片刻心软

  因为太寂静,路映夕只听到自己胸腔里怦怦的心跳声。她抬眼看他,嘴唇动了一下,一句抱歉梗在喉咙里。

  皇帝的黑色瞳眸染着一抹深沉幽蓝,如锋锐冷光,又似yīn鸷bào风。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会一掌甩过来,但他最终只是淡淡地启口道:“皇后今日见过南宫渊,因此心qíng很差?”

  路映夕心尖微颤,无法应对。他的敏锐令人胆寒,她确实一直在想着师父的那句话——与他相斗,不如与他相爱。可是,感qíng如何能够控制?纵使她再不济,也不愿意拿爱qíng来做戏。

  “照你邬国律法,掌掴皇帝该当何罪?”皇帝的语速极为缓慢,波澜不惊,但隐蕴着凌厉的危险。

  “死罪。”路映夕低低地吐出两个字,诚实无欺瞒。

  “那也就是,你认同朕可治你的罪?”皇帝的神qíng高深莫测,唇角噙着似嘲似讽的笑。

  “臣妾一时冲动,还望皇上恕罪。”她轻浅地接言,避重就轻。

  皇帝抬起手来,抚过她粉嫩的脸颊,低沉道:“路映夕,你真是有恃无恐。”

  她没有闪避,任由他温热的手掌在她颊上摩挲。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掌心有厚茧,带着些许粗糙的刺感。这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手,而是勤练骑she武艺之人的大手。

  “映夕。”他突然唤她的名字,以一种奇异温和的口吻。

  “皇上?”她心中忐忑不定,举眸凝视着他。他的反应太过怪异,竟没有震怒?试问谁会在被赏耳光之后这般温柔?

  “如果我承诺你,保你邬国子民安康,你可会相信?”他第一次没有自称“朕”,深邃眸光格外的悠远绵长,其中又似氤氲着几许凝重疲倦。

  路映夕定定地望着他,没有作声。他这句承诺背后,是巨大的野心。他要邬国俯首称臣,归顺于皇朝,成为皇朝的一处封地。如果她答应,也许她将得到荣华富贵和安乐日子。可是,她怎能拿父皇甚至全邬国百姓的尊严,来换取一己私愿?

  见她长久地静默不言,皇帝的神色一敛,恢复如常的傲然优雅,慢条斯理道:“自古以来的定律,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既然战祸难免,那么聪明人应未雨绸缪,思量如何减少损失。”

  路映夕抿了抿唇,心中无声回道:你太狂妄,这天下未必是你的。

  “一郡之王,与一国之帝,对你父皇来说,本质上其实差别不大。”皇帝不疾不徐再道,“你做这样多的事,朕看着都替你感到辛苦。身为女子且贵为公主,你本应无忧无虑,坐享荣宠。那些劳心劳力的事,何不就让男人来担待?”

  路映夕终于忍不住,沉声开口道:“皇上,您和父皇一样,皆是帝王,倘若父皇提出同样的要求,您可会甘愿双手奉上一壁江山?”

  皇帝的眸子渐渐眯起,冷了嗓音:“你可知何谓实力悬殊?”如果不是因为龙朝正虎视眈眈,他又岂会放任邬国放肆?

  路映夕微微一笑。她同样也很了解当今的局势,慕容宸睿想要不劳而获,未免有些天真。

  “朕并非想不劳而获。”皇帝睨她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冷冷道,“你已是我慕容宸睿的皇后,夫妻一场,朕不想有朝一日必须亲手杀你。”

  路映夕只是浅浅笑着,默不作声。软硬兼施,对她没有用。她和他都很清楚,只有互相制衡,才可保持暂时的相安无事。如若有一人举手投降,那人决不会有好下场。

  皇帝亦不再赘言,眸色沉寂。其实他并不认为单凭这一番话就能说服她。他只是突然有点倦,他不习惯和女人争锋相斗。

  两人安静良久,路映夕的目光停留在他右脸的五指印上,轻轻地出声道:“皇上,臣妾不应打人,甘受责罚。”

  皇帝勾了勾薄唇,闲散道:“确是该罚。”

  路映夕清柔而笑,明眸中漾起一丝狡黠光亮,道:“臣妾让皇上打回来,绝不还手,绝无怨言。”

  “当真以为朕下不了手?”皇帝唇角的笑意加深,颇显诡异,修长手指抵住她尖巧的下巴,“皇后可知,男人惩罚女人,往往不是用手打?”

  路映夕脸上飞红,咬牙暗恼。这人又开始用这招了!可恨!

  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她,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羞恼jiāo加的表qíng。

  路映夕微挪脸,避开他的手指,若无其事地浅笑道:“皇上仁厚,臣妾多谢皇上不会以牙还牙。臣妾尚未用晚膳,现下觉得有点饿了。”说着,她顾自从榻上站起,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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