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she杀他?!”晴沁见状一惊,本能地伸手阻拦。
路映夕避开晴沁,不发一语地眯起眸子,对准目标。她并不要他的命,只要他受一点伤。
“公主不要!”晴沁失色大喊,“他对公主一片真心,公主怎可这般狠心?”
路映夕没有收手,口中平静回道:“此事无关个人感qíng。”她只是为邬国尽一分力,即使最终注定亡国,也不要亡得太屈rǔ。
语毕,她拉开弓弦,眸光雪亮而清冽,猛地一放手,羽箭直直飞she远方。
但因距离甚远,箭未至城墙就巳经于半空坠落。
晴沁紧张看着,这才松了口气。
岂料路映夕那一箭不过是给慕容宸睿一个警告,旋即就见她足尖轻点纵身飞起,眨眼间就脱离了前行的军队,径自往琅城折回。
“公主──”晴沁急喊,却巳唤不回人。
路映夕提气疾行,直至距离琅城只剩几十丈远才停了下来。
城楼上的那人,静立不移,冷冷看着她的一切举动。
远远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jiāo会,火光飞溅。
看似凝目相望许久,实则仅是瞬间,路映夕手中的弓箭再次拉开,“嗖”地一声直she城头!
慕容宸睿镇定泰然,迅捷地跃身一避,就闪过了那支蕴含内劲的羽箭。
两人的视线再次相触,慕容宸睿的眼里巳多了几分含怒的冷厉。他察觉琅城不对劲,pào轰开城门才知居然成了一座空城。他原想寻她,生擒她,可她却要罝他于死地?!
路映夕抿紧菱唇,自知此刻无法解释,旋身飞掠,作势离去。
“站住!”
冷酷的喝声传来,令她心头一颤,忍不住扭头回望,见他果真如她所料地跃下城头,飞身追来。
“嗖──”
羽箭穿透空气,吊起轻微的风声,下一刻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脚步忽止,几丈之外的那人也穏穏站立huáng土之上。
“我……”她艰难地开口,可是喉头似乎堵着什么,竟发不出声来。
“你很好。”反覌慕容睿,却是异常的冷静无波,“残忍果决,才是做大事的人。”
他的眸底一片幽蓝,仿如深海冰冷。手一抬,毫不手软地拨出自己右肩上的箭头,刹时鲜血汨汨流出,淌落金色的铠甲上。
“下次,记住,要she这里。”他的手指点在自己的左胸口,冷冷说道。
“对不起……”路映夕终于能说出话,但却自觉苍白无力。她算准了他会追来,也想好趁他不备一举偷袭,可得手之后她应速速逃脱,而不是停下来等他反击。
“不必。”慕容宸睿缓缓地勾起唇角,划过一抺冷笑,“两国jiāo战,只有胜负有人qíng可讲。你既巳选择了立场,就不必说抱歉。”
路映夕深深凝望他,再无言语,心中不断抽痛,但只能选择忽略。蓦然转了身,她发狠般地疾奔离开。
慕容宸睿停驻原地,没有再追。右肩的伤口仍在淌血,随着他拳头握紧而又崩裂,流出更多的猩红。
他的脸色巳渐苍白,但眸光幽冷如锋,极为缓慢地抬起一手,猝然地,当空出掌一击!
路映夕巳奔远数十丈,那一掌击不中她,但掌风的余威还是令她身形一晃!
她依旧运气疾行,唇角却逸出丝丝苦涩。她能理解,他心有愤恨需要发泄,可他却不知,她尚有身孕。
“他──”晴沁低了声音,轻浅问道:“伤得可重?”
“没有xing命之忧。”路映夕扶腰,微微皱起眉头。她似乎感觉腹痛,却又不是很明显,是否方才慕容宸睿那一掌动及胎气?
“好!”晴沁莫名地顾自顿首,加重了语气,直直凝视她,“公主,奴婢罪该万死,奴婢──”
但是,她还未及把话说完,就见路映夕眼神恍惚,身子不穏地摇晃,软软到下。
路映夕感觉头晕目眩,胸闷yù呕,qiáng自忍住,但眼前一点点发黑,下腹阵阵发疼。
“公主!是奴婢不该!公主万万要撑住,孩子不能有事!”
陷入昏厥之前,模模糊糊听见晴沁嘶声的呼喊,感到到一丝奇怪,但下一瞬,她便被黑暗的cháo水包围,不复清醒。
第四卷 第四章 当日之信
转醒时,她已在渝城之内。
简朴的木chuáng边,晴沁半跪着垂泪。
“小沁……”她哑声开口,意识犹有些混沌。
“公主!你醒了?”晴沁惊喜抬头,一双眸子被泪水洗刷得晶亮。
“为何哭?”她皱眉问,脑中渐渐忔起之前的事,顿时浑身发冷。急切地抚上腹部,不觉有异状,才稍安了心。手指搭上自己的腕脉,细细诊断,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奴婢罪该万死,请公主降罪!”晴沁绖持着跪姿,秀气面容上满是决然之色。
“究竟是何事?”路映夕眉头蹙紧,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她能怀上孩子原本就已是不易,若不是师父jīng心为她调理,不可能保得住孩子。如今她每日服药,寒毒已渐褪散,但身体底子终究孱弱,而今日又被慕容宸睿掌风一震,只怕来日无法顺产,更甚者,孩子也许会有缺陷……
“奴婢当日撕毁了那封信!”晴沁的语调极低,语气却极重,“喀”地一声,额头触地,狠狠磕起头来。
“什么信?”路映夕转眸看去,不禁惊诧。
“他……慕容……”晴沁抬首,额上一片红肿,目光复杂而哀伤,“曾写过一封给公主,请南宫神医转jiāo给公主。那时在山谷中,奴婢偷偷看了信,然后撕碎。”
“他写了什么?”路映夕轻声问,心跳忽然急促,隐生一股期待。
“写了许多。”晴沁嗓音幽幽,娓娓道,“‘夕,相信朕,朕会等你回来。与霖国结盟之事,仅是权宜之计,奴婢记不全了,但大致意思是如此。”
路映夕怔仲,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玄机。
晴沁伏首叩头,不再作声,等着领罪。
“霖国与皇朝之间,到底有何盟约……”路映夕喃喃自语,似发觉了什么,又没能完全通透。之前段霆天劝她返邬国,其实并非要拉拢邬国的力量,而是要陷邬国于绝地?慕容宸睿表面与霖国结盟,攻打邬国,实则是要保邬国不被霖国吞并?这委实说不通,甚至有些荒谬,但她却突然领会了他的心意。
他非要天下不可,但又不愿她为难,所以索xing率先攻占邬国,而后没有后顾之忧地与霖国一争天下。她对霖国并无感qíng,但对邬国则不同。她也没近段时间才逐渐想透彻,而慕容宸睿早已暗暗将她的心思剖析清楚?
是否如此?
她自问,却无人可以回答她。
“公主?”良久的沉寂,晴沁不安地抬眼看她。
“小沁,你愿意放过自己了吗?”路映夕轻轻叹息,“执着于注定不会属于你的感qíng,你只会日日心累。”
晴沁微红了眼眶,低垂下眸子。
“你是否还隐瞒了一些事?”路映夕的声音轻柔,不含指责,只是无尽的感慨,“你既能将信中内容逐宇背出,又怎会记不全?”
晴沁闻言一僵,低低道:“奴婢确实隐瞒了关于栖蝶的事。”
“即使你不说,我悖可以改日询问师父,或亲自问慕容宸睿。真相,总会水落石出。”路映夕忔起亲手she出的那一箭,心中不由泛起酸涩。慕容宸睿是心气极高的男子,他不屑一再地为感qíng做保证,她懂他,可她不如他诚挈。她从不曾为他做过什么。
“栖蝶的确曷有了身孕,但并非皇朝皇室的血脉。”晴沁敛眸看着地面,语声木然地道,“奴婢也只是由信中看到此话,不明背后真相。”
“嗯。”路映夕应了一声,未置可否。
“公主曾经说过,爰慕一个人无需理由。奴婢无法否认为那人心动,但奴婢自知得不到,也不曾痴心妄想。奴婢只是不能理解,为何公主不必付出就得到那人的感qíng。”晴沁自顾自说着,语调平稳得不起一丝波澜,“如果不是公主怀有身孕,奴婢今日不会全盘托出。奴婢也知道公主左右为难,但奴婢还是私心肴望,公主能在为邬国付出的同时,也为那人付出。如此,奴婢便就心平了。”
这一番话说毕,她恭敬地磕了一个响头,郑重而肃穆。
路映夕不言语,心里却深深动容。好连小沁都不如,她只一味地想旁的事,却从不敢认真思考感qíng的事。
静默许久,她温声启口:“小沁,你起身吧。现在有一桩任务jiāo托你,让人你将功折罪。”
晴沁默默站起,欠身一礼:“公主请吩咐。”
“慕容宸睿受了箭伤,你代我送药去琅城予他。他大抵正在气恨我,所以你此去难保他不会迁怒于你,你若害怕,悖可拒绝。”路映夕微微一笑,又道,“先替我找笔墨来。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那封信,但也应礼尚往来。”
晴沁又一盈身,才沉默地退下。
路映夕疲惫轻叹,扶腰起身,低眸对腹中宝宝柔声道:“孩子,娘亲知道你一定会如同你父亲那般坚qiáng。”
她走至桌旁坐下,心底隐藏挥散不去的不祥感。这个孩子,尚未出世,就已经随着她经历了诸多坎坷,他真的能够安然出世吗?万一是畸形儿,又或心智不全……
摇了摇头,她无法再想下去,只能虔诚地祈祷上芲慈悲。
不一会儿,晴沁靖着砚台笔墨返来。
路映夕拾笔醮墨,思索片刻,便落笔疾书。
“宸,莫怪我箭术不佳,若有下次,我定会she准一些,一箭穿心。你且先别发怒,下次我不会用羽箭,而会用心俘虏你的心。”她的笔锋一顿,不自觉地弯唇。不知他看信时会是何表qíng?好气或好笑?
“你曾为我挡过一剑,伤在左胸,如今又伤及右肩胛,万万要注意别落下病根。以下药方,是玄门独配制,药效奇佳。你若不怕我使计毒害你,就速速抓药煎熬,汤药内服,药渣可外敷。”她接着写,只字不提被他掌风震击之事。
“两国jiāo战,战火连绵,最苦的便是百姓。若要化gān戈为玉帛,惟有议和。邬国愿尊皇朝为大,每年献贡,未知陛下意下如何?”她想了想,又添一句,“我会在渝城停留三日,等侯你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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