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也就罢了,如今父亲还要由着夫人再给我安排亲事么?”
平北侯沉默片刻,道:“你不愿娶也就罢了,回头我替她寻一门亲事嫁出去就是,也无非是备一分嫁妆罢了。都说女人家尚且是‘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身’,你看好了哪家姑娘,说与我听,去替你提亲就是。”
郁清和倏地抬起眼睛看着平北侯:“父亲若这般说,儿子当真有个人想求父亲允准。”
“你说。”平北侯对儿子并非没有愧疚之心,从前觉得儿子体弱,又有些纨绔,皆是自己自原配妻子亡故之后照料不周之故,如今难得儿子出息了,又听说他有心仪之人,自然是高兴的,“是哪家的姑娘?为父这就托媒人去提亲。”
郁清和缓缓道:“就是前些日子出府的沈姨娘,沈宜织。”
平北侯愣了愣。他根本记不得儿子的妾室都是些什么人,不过说起前些日子出府的,倒好像听说过一耳朵,因为这些年都是只有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平北侯府里钻的,却没听说过哪个妾室自己愿意离开。
“是那个伺候你去过围场的?”平北侯隐约想起了沈宜织的模样,“既喜欢她,当初为何让她出府呢?”
“既喜欢她,自然不愿让她做妾。”郁清和微垂着眼睛道,“儿子当日送她离府,原就是不忍她在府中受人践踏。如今父亲若说让儿子续娶,儿子便要娶她。”
平北侯使劲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沈宜织的身份:“听说她是商户人家女儿?”
“是。且是庶出。”郁清和直言不讳,“但她大方得体,进退得宜,若论见识,怕是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姑娘也不差。”
“这——”平北侯再开明也有些拿不住劲了,“可她是商户人家出身,这,这还是庶女!你可是侯府世子!且不说她做过你的妾,本朝律例不能以妾为妻——”
“本朝律例确实说不能以妾为妻,但妾若解了契书离了男家,便再无干系。”郁清和还真为这个翻过律例,“所以儿子如今再娶她,并不违例。”
“不行……不行……”平北侯实在越不过这个坎儿,“一个商户人家女儿,怎么能做侯府世子夫人?将来我去了,你就是侯爷,她就是侯夫人——有这样的侯夫人,你岂不为人所笑?胡闹胡闹,这不成!”
郁清和不为所动:“父亲,儿子也算是成过婚的人了,这五六年来也总算悟出一条道理来——外头人再怎么看也是外头人的事,这里头好不好,只有咱们自己知道。”
这话说得平北侯不由得低下了头。郁清和趁热打铁:“且古圣先贤有训,娶妻娶贤,却未听说有娶妻娶门第的。那《列女传》里头多少贤妇,难道都是名门闺秀不成?”
平北侯无法反驳他的大道理,只能苦笑道:“这些话你说与为父听也罢了,将来难道还要逢人就说不成?若没个出身,是断说不过去的。且不说侯府没了脸面,就是你硬娶了她来,她如何出门见人?”
郁清和不由得有些焦躁:“父亲,可儿子只想娶她!”
平北侯虽然心里想着补偿儿子,可若真让侯府世子娶了个商户人家的女儿,不说他如何去见列祖列宗,便是府里兄弟,府外的族人,怕都不会同意。不由得摇头道:“这断然不行,这样的亲事万难服众,除非皇上赐婚,否则我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因有了平北侯这一句话,郁清和真琢磨上了。当然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求太子,太子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也吓了一跳:“什么?你要娶个商户人家的女儿?”
“是。”郁清和低头道,“臣非她不娶,只是身份上——臣父不许。”
太子倒是很高兴郁清和有事来求他。郁清和替他挡过一箭,固然表现了自己的忠心,可是也就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了。身为储君却让臣子对自己有恩,这种感觉——太子将来也是要君临天下的人,若是有个臣子时常被人念叨着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实在也不大舒服。
郁清和也揣摩过太子这种心理。没有一个君王愿意欠着臣子的人情,他也该找个时候让太子还了这个人情,要让太子觉得是他郁清和要倚靠着他,这才有个君臣上下尊卑的样子。也正因这个,郁清和只管把这个难题扔给了太子:“臣实在是无计可施,所以才来求殿下。臣大胆想着,若是,若是能有陛下赐婚,臣父就再也不能说什么了,对臣家里人也是个交待。”
太子十分为难:“不过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再好你纳做妾也就是了,若论正妻,还是该寻个大家闺秀。”
郁清和索性跪下了:“此事臣想着只有来求殿下,臣是真心爱慕她,断不忍让她为妾的。”
太子连忙扶他起来:“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一个女子值得如此?也罢,让我再想想办法。”
郁清和告退,太子转了几圈,长吁了口气,对身边伺候的东宫内监总管道:“你瞧瞧他,堂堂的侯府世子,怎么为了个商户女子这样——”
内监总管陪笑道:“世子是性情中人,怕是心里当真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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