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沈宜红说着便垂下泪来,“姐姐以为我是贪恋侯府的荣华富贵么?妹妹只是怕,若这次不能让太太称心如意,只怕回去了我们姐妹更没有好日子过。大少爷好歹年轻,又还没有子女,若是你我姐妹有福生个一儿半女,也就算下半辈子有靠。倘若太太将我们嫁了个半老头子,前头有儿有女,过去了跟个丫头没两样,那等日子又如何能过呢!”
沈宜织被她说得后背发凉,这正是她最害怕的事。沈宜红还有个白姨娘会帮她,她自己却是没有任何助力的。打个比方说,倘若能攀上韩府这样的官家,王氏说要把她送给韩老爷做妾,那个便宜爹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可是——侯府的水实在太深,而且,沈宜织不想做妾!
沈宜红抹了一会儿眼泪,见沈宜织表情木然,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便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姐姐怕还不知道吧?太太想着,若是我们没能被侯府挑上,便叫我们留在韩府,伺候韩老爷呢!”
这真是晴天霹雳!沈宜织不敢怠慢,赶紧问:“妹妹你怎么知道的?韩夫人怎么会答应……”
沈宜红叹道:“是宝竹打听来的。拿了银子贿赂了那府里的下人,偷偷听了太太跟王大太太的话。我们三个,谁没被挑上,谁就回去伺候韩老爷。到时候跟韩府攀扯上了关系,还指着他们给那三个说门好亲事呢!”说着,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她们比我们强在哪里?不就是投生在正房太太肚子里么?呸!踩着我们往上爬!姐姐,你就甘心给她们当梯子?”
“可,若是我们进了平北侯府,那太太不是更能跟侯府攀上关系了?”
沈宜红一脸的不屑:“平北侯府是什么样的地方,是沈家那样的商户人家能攀得上的吗?而且韩老爷多大年纪了,儿女比我们的年纪都大,我们就是进去,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头。可是侯府不同,若是我们能在侯府站稳了脚跟,到时候,连太太都得看我们的脸色了。”想到有朝一日能将王氏及她的两个女儿踩在脚下,不由得觉得心中痛快。
沈宜织低着头,半天才缓缓地说:“妹妹打算怎么做呢?”
“姐姐是准备跟我一起了?”沈宜红精神一振。她自信还是能掌握得住这个二木头姐姐的:“表姐是绝对不能让她去侯府的!你看她那轻狂样儿,再说她姓王,我们姓沈,若是进了侯府,她跟我们必定不是一条心。”
“这,这不都是要看大少爷和侯夫人的意思么?我们怎么能说谁去谁不去……”
“姐姐啊!”沈宜红真是恨铁不成钢,“论模样,王玉婷她怎么比得上姐姐你?大少爷若看见了你,我就不信他还会看得上王玉婷!”说到这里,她倒后悔今日不该往沈宜织头上插那朵玫瑰宫花了。否则,也不会让秋晴一枝独秀。说起来,秋晴其实才是最危险的对手,好在她是个官奴,便是入了大少爷的眼,身份上也始终差着一些。
沈宜红抓住沈宜织的手:“我已然问过采碧,大少爷总要在别庄上住几日的。明儿姐姐就跟我一起,总要让大少爷知道我们的好处。”
沈宜织一脸的怯怯:“我,我可不知道要怎么做……”
“姐姐你只管听我的!”沈宜红紧抓着她的手,“咱们姐妹一心,就不信会比谁差了!”
吃过饭,沈宜红又叮嘱了半天,总算是走了。宝兰舒了口气,一边过来给沈宜织卸妆,一边道:“姑娘真要听四姑娘的?”
沈宜织沉默良久,缓缓地说:“宝兰,你说她说的太太要把我们送到韩府的事,是真是假?”
宝兰不敢说话。主仆两个对看了一会,沈宜织低声说:“其实你也知道的吧?她说的多半是真话。太太从前就想把她两个女儿嫁到官宦人家,只是咱们是商人,再有钱也搭不上这条线。现在可好了,好容易跟韩府说上了话,太太怎么肯轻易放掉这机会?”
宝兰嗫嚅道:“也……也未必就……之前不是也有王家姑奶奶在韩府吗?”
沈宜织嗤笑:“王家姑奶奶吗?太太到底现在是姓沈呢。何况——你当王家姑奶奶就这么愿意提携太太吗?”王氏是嫡出女儿,王苹却是庶出,否则也轮不着她被送去做妾。当初在王家做姑娘的时候,想来也没少受王氏欺负吧?她嫁到韩家的时候,韩老爷早娶了妻,儿女都有了,韩夫人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妾会有什么好意?必定也是要低声下气好生伺候讨好着,加上后头又生了儿子,这才能在韩家慢慢站稳脚跟。
“王家姑奶奶若是想提携早就提携了,你没看见玉娇表姐十七了还没找着好人家吗?若是王家姑奶奶有心,怎会如此?依我看,若不是这一次韩姨娘需要找个帮手,她说不定连王家都不会回去。这样的人,太太怎么指望得上呢?”
既然指望不上别人,就得指望自己,最简单方便的办法,就是把两个庶女卖出去!
“宝兰——”沈宜织怔怔地看着窗户,外面是一片浓沉的夜色,“大概,我真得进这侯府了……”
第二十九章
韩姨娘斜靠在湘妃榻上,手里端着采芳新呈上来的茶,慢慢地用杯盖拨着茶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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