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里,是死一片的沉寂。半晌,宿筝抬起手,放到他胸膛上,慢慢地推开了他。
“我不等了。”
封鸿喉结上下动了动,看着一秒前还以亲密的姿态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因为她的动作而被迅速分开。
他自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点了点头,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大步离开。
楼梯间的门被拉开,在地面上划出‘滋’的一声,继而又被重重地关上。
宿筝自始至终都低着头,额前的发丝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眼睛。
慢慢地,她伸出了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今年的冬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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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服务员跟他们说“您好,您们的菜已经上齐,请慢用”的时候,包厢里的人才意识到,那两个人已经消失了很久。
“怎么回事啊?不是去上个洗手间而已吗?”苏溪觉得有些不对劲,“寅寅,你去找一下你弟弟。”
封寅将手机放到了桌面上,慢悠悠地靠在了椅背上:“不用找了,封鸿说他有事,先走了。”
苏溪皱了皱眉:“一声不吭就走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封寅耸了耸肩,淡笑着没说话。
仲一然站了起身,朝仲爷爷点头示意:“爷爷,我出去找一下宿宿。”
仲竹祯沉了脸色想要喊住他,却看到他眼角都没扫自己一眼,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这些年轻人,真的是没点交代!宿筝也是,知道我们让她去问一下菜上齐没有,居然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翟蕙的声音不高不低,看似说的是仲一然,实际上谴责宿筝的意味还浓一些。
苏溪忍了一个晚上,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知道翟蕙吃错了什么药,对一个小姑娘极尽严苛之词,就像是她做每一件事情,乃至于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样。
“最后菜已经上齐了不是么?你怎么知道宿宿没有去催?”
翟蕙嘴角沉了沉:“所以说催完了就直接消失了?也没一点交代?”
苏溪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翟蕙,你有没有搞清楚一点,宿筝今晚来这里,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帮你催菜的。”
“你!”翟蕙咬了咬牙,虽然说苏溪从小到大都跟自己不对盘,但也没有试过今晚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这么直白,让她觉得面上无光。
“够了!”仲爷爷沉着声音喊了一句,“好好的一顿饭,非得纠结这些小事情,闹得不开心是吧?”
仲竹祯正了正脸色,朝仲爷爷笑了笑:“没有没有,爸您别生气了。”然后又状似埋怨地看了翟蕙一眼,“菜都上齐了,说这么多话做什么?”
翟蕙几乎咬碎了银牙,才勉强挤出一抹笑,而她放在大腿上的两只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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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沙发上,宿筝手里抱着一条长长的毛毛虫玩偶,怔怔地看着头顶的灯发呆。
好像这一条毛毛虫,封鸿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也紧紧地抱过。
那时候他是第一次翻过来自己的家,自己对他像是嫌弃成分更多一点。
而第二次,他从闻霭家的小阳台翻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心态较之之前,却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她突然晃了晃脑袋,闭了闭眼睛。
怎么又想起了他呢?
那天,他毫不犹豫地决绝离开的动作,就宣示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冰到了极点。
仿佛拿一把锤子轻轻地凿一下,就能够敲出冰渣来。
而距离那次吃饭,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毫无意外地,宿筝再也没有见到过封鸿这个人。
明明之前录制完之后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她的邻居的存在感却极强,仿佛只是出门丢个垃圾,都能够跟他来个偶遇。
现在想想,说是偶遇,其实就是狼心不死的封鸿,创造着各种机会跟自己碰面而已。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滋滋滋’地震动着,宿筝微微扭过头往那里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显示的三个大字的时候,眼里本就微弱的火光,‘啪’地一下彻底熄灭。
那天仲一然在楼梯间找到了自己,当时的她,好像是破天荒地朝他发了一通脾气。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除了爷爷之外,有谁是真正希望我进去好好地吃一顿饭的?”
“仲一然,我就不懂了,当初要报恩的是你们家,为什么到最后,被牢牢地扣上了枷锁的,却变成了我们宿家?我们欠你们什么了?”
“我不需要什么报答,不需要你们以报恩为名,在我身上加以一条又一条的束缚!!”
“我受够你爸爸妈妈的冷眼了!我等不到你能够真正掌握自己人生的时候了!你昨天不是问我是不是在躲你?我现在告诉你!是!不仅仅是你,一看到你们仲家的人,我就觉得浑身像是被爬满了虫子一样,既难受又恶心!!”
仲一然由始至终都抿着薄唇看着自己,漆黑的眼里是压抑到几欲爆发的隐忍,脊背挺得笔直。
整个楼梯间都被低气压给笼罩着。
到最后,她已经吼得没力气了,顺着墙慢慢地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猛地眨着眼睛,试图堵住眼里的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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