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恬拉开窗时,程景行就站在铺满雪的院子里,他着一身黑,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听见二楼的动静,他抬头望上来。
白恬在窗沿上抓了一把雪,沾上她的体温,那把雪变得晶莹。
手里的雪花被她抛出去,在空中散开,划出几道抛物线。
程景行看着她穿着睡衣在窗前傻乐呵,一整串的笑声银铃一般落下来,让他感觉心里很熨帖。
真是地主家的傻姑娘。
她把钥匙从楼上丢给他,看着他稳稳地接住。
程景行走进她房间的时候,她还待在窗前,窗檐上的雪花被她抹得干干净净。
屋里开着暖气,她只穿了睡衣,听见他的声音就转身看他,把手藏在背后。她动作慢了一步,程景行什么都瞧见了。扬眉,让她把手拿出来。
小姑娘磨磨蹭蹭一会儿,才伸出手到他面前。白嫩嫩的两只小手此刻却被冻得发红,沾着融化的雪水。
程景行还未开口说他什么,她把两只手往他脸颊一贴,寒岑岑的。
白恬见他没什么反应,没能如愿地看见他被冻得缩脖子,颇觉无趣,刚把手收回来一点,却被他按着手贴回他的脸上。
“最近越来越放肆了。”
他说这话时,面上却毫无愠色,带着一些些无奈和纵容。
白恬仰着脑袋看他,倏地抽出手环着他的脖子,跳进他的怀里。
程景行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满怀,稳稳接住她,像抱个小孩子似的把她抱在胸前。
他想低头看她,她却把脸放在他脖颈处蹭蹭,像没睡醒的小考拉,看见人就抱着不撒手。
“怎么了。”
她摇摇头,“就是想你了。”
外边还是冬日初雪乍晴,程景行却恍若二月早春已至。
这个小姑娘啊,一句一字,一言一行,都让人生万千欢喜。要人一直哄一直哄,却是心甘情愿。
第16章 12月24日
这个时间太阳还没从云层后边探出来,没有照得人暖洋洋的阳光,今天也没有凛凛的风。
同样,现在也不是适合温存的时间。
今天是班主任的早读,迟到了少不了要挨一顿唠叨。他对班主任的说教倒是觉得不痛不痒,就怕被班主任堵在班门外边,那样白恬会冷。
学校那个地段,风大。
程景行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他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企图用这个亲吻表达出他说不出的爱意。
吻是轻柔的,满心欢喜的,却也是克制的。
他把她放下,半俯下身子去,和她平视。像个耐心教导女儿的父亲,“洗漱穿衣,然后我们下楼吃早餐。去吧,我等你。”
是谁说过,所有的时光都是被辜负被浪费后,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积的灰尘,感叹它是最好的时光。
2014年到来之前,白恬执拗地以为往后的每一天都能这般,她不会过得更好,也不会更差。
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她再也没有这样的生活。在那段日子里,没有程景行的白恬,思绪纵横荒野,漫无目的地走过几个春秋。
她铸成一块琥珀,至此她的灵魂始终活在2013年的最后几个月里,可再不是那个傻白恬。
从那天确定关系之后,整整两周的早晨,程景行都接着白恬上下学。早晨傍晚都顺带蹭个早饭晚饭,奶奶已经对他很熟稔了。
见到他带着白恬从楼上下来,招呼两人过来吃饭。
没有人能抵抗衰老,它终将在人的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或是鬓角斑白,或是皱纹满布。诚然,头发可以染黑,皱纹可以通过医美手段抚平。但不可倒流的是时间。
奶奶的听力在这几年里愈发地变差,她说话时不自知的大声。
“人老了,早上都要睡忘记了,差点就没来得及给你们做早餐。小程什么时候过来的?”
程景行配合着奶奶,升高音量回答:“来了有一会儿了。”
奶奶乐呵呵地,“我昨天去磨了一把钥匙,待会儿就给你,以后到了就进来。现在天冷,可别在外边冻着了。”
程景行应了一声“好嘞”,心底升起一阵暖意,这样的关心有一瞬间让他恍惚想起自己的母亲。可他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却不可能娘么唧唧地掉眼泪,只是低头沉默着。
白恬的手探过来,放在他的大腿上。他抬头去看她,小姑娘对着他甜甜一笑。
他的视线与她的满目星河相汇,他知道,她这是在哄他。
他放下一只手,攥着她的,紧了紧。
他们是踏着上课铃响进的班级,班主任就守在门边上看着他俩从眼前走过。这是班主任的一个习惯,提前几分钟就蹲在班门口,等着逮那些迟到的同学。再晚一步,他俩就该和那些人一样,站在走廊上被班主任念叨。
内容翻过来倒过去也无非是那么几句话,迟到的学生多是惯犯,早就听腻了这些话。
“是是是”“好好好”,一个劲地点头应和着班主任,道理大概是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白恬暗自舒了口气,差点点就要被抓着吹冷风了。
本以为恰好逃过一劫,早读课即将下课时,班主任却返回来站在教室门口,喊白恬的名字,让她去办公室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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