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丰盛的晚饭,随曦洗了碗,回房间整理书包准备做作业,摸出作业本时,一张皱巴巴的卷子从里头掉了出来,她从地上捡起。
季律的?她张大眼,是放错了吗?
不过目光随即落至边侧红色的分数上,她明白过来,笑了笑,猜到季律用意,从书架上取了本作文书,把卷子夹进去。
跑下楼,左拐至隔壁幢,随曦上去到他家,按门铃。
很快季律来开门。
门开的不大,随曦瞄到他身后没人,晃了晃手里的作文书,压低声音:“你的卷子。”
季律心神领会,接过来后羞窘地摸摸鼻尖:“这次考得不好,我怕我爸看见会打我。”
随曦笑。
客厅的座机响了起来,季律眼睛突然亮起,说肯定是小叔的电话,转头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季律的父亲季承越听到电话响从房里出来,见随曦在门口站着,和蔼地招呼她进来坐坐。随曦走进去,没留神踢到了摆在鞋侧的工具箱,箱子撞上鞋柜发出好大一声,她顿时僵住不敢动了,尴尬地手足无措。
而便是此时,随曦听到不远处季律叫了她的名字,她应声抬头,恰逢季律招手,让她过去接电话。
“快来。”
踟蹰几秒,她过去。
是个例行的家庭电话,季景深只在开头说了几句,后头几乎都是季律叽叽喳喳的声音,而他不时嗯几声,代表他在听。
嘈杂的声响在这一瞬间盖过了季律的声音,像是撞击,他立刻问了句怎么回事,听季律说是曦曦,紧皱的眉头松散开,顺口接了句过得怎么样。
然后他便听到季律叫她过来和悉悉索索换人的声音,耳朵里是小姑娘在叫他小叔,季景深侧身靠在墙上,淡淡嗯声。
他没主动说话,随曦自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沉默地想了想,对那天的事再次小声道谢。
季律不知道那日的事,一脸懵地问她谢什么,随曦没说话。
“不用客气。”季景深知道她在说什么事,回答。
他口气温和,随曦听了无措感消失不少,话匣子就此打开,因为季律也想说话,随曦干脆开了免提。不知道说了多久,随曦无意间瞄到座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恍觉竟然已经快九点了,脱口而出。
“都这么晚了,是不是要睡觉了?”
话音刚落,季律哈哈大笑,她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里,求救般地向坐在沙发对面的季承越投去疑惑的目光。
季承越也在笑,边笑边说:“课本里应该还没有学到,所以曦曦不知道美国和咱们有时差。”
“……时差?”
“嗯,”这次是季景深亲自来回答,低沉的嗓音里染了浅淡笑意,怕小姑娘听不懂,他特意换了浅显易懂的语句给她解释,“所以我和你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往后倒退。”
听他说完,随曦在心里默默算起来,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现在这里是晚上八点五十五,那么他那里就是早上八点五十五,才刚开始新的一天。
代表着他的白日,是她的黑夜。
想明白这个意思,随曦顿时觉得好神奇。
直到回家路上,随曦还在感慨,果然老师说的没错,万千世界无奇不有。
脱鞋进屋,随曦发现这个点本该睡觉的奶奶坐在客厅里包饺子,她惊讶地跑到奶奶身边。
“奶奶你怎么还没睡觉啊?”
奶奶笑眯眯地抚了抚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白天剩下的一点,想想包包完么算了。”话锋一转:“东西送了?”
随曦点点头,去卫生间洗干净手,也来帮奶奶包。
电视机开着,在放有关去年美国911事件的纪录片,白色的飞机乍然间疾速冲入大楼,浓烟和火光滔天汹涌,高楼渐渐坍塌,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和哭喊声,仿佛人间地狱……
随曦看呆了。
奶奶显然也看见,摇头叹气:“看看,果然还是咱们中国好,外国的月亮哪里有中国圆?”说着换了个台。
哭叫声戛然而止,随曦沉浸的神思却没能即刻收回,她满脑子都在回想场景,那么恐怖的袭击,那么多人……
思绪在想到季景深此刻就在美国时更甚,不清楚他所在的位置离这出事地点远或近,就是忽然,对这个陌生的国家产生了好奇和畏惧。
随曦离开之后,季律也被季承越赶上楼去做作业。季景深知道那头换成了堂哥,简单告知过几天课业结束就会放寒假回国,结束了这次通话。
这通电话打的时间有些长,季景深站直,抬手按压酸涩的眉心,余光里好友黎晋等待许久,他偏了偏头:“走吧!”
两人一道往实验室走,黎晋笑问:“给家里打电话啊?”
“嗯。”
“刚刚好像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你们家什么时候又多了小辈?”
小女孩?季景深脚步一停,瞥黎晋一眼:“那不是我们家的。”
黎晋讶异:“可我刚刚明明听见她叫你小叔。”
“她是季律的同学,才一起这么喊。”
说话的同时两人抵达实验室,黎晋哦了下没再问,季景深自然也不会多说,便各自忙碌。
*** ***
周末,奶奶出门买菜还没回来,随曦在家打扫完卫生,想着回房去看书,偏偏玄关有人咚咚敲门,她跑过去开,映入眼帘是季律大大的笑脸。
“现在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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