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长公主这一日是刻意打扮了一番,一身杏红镂金百蝶妆花缎窄袄石榴红撒花洋绉裙,头上梳着高高的凌云髻更显得一张脸拉得老长,厚厚的脂粉都盖不住眼角细小的皱纹,板着脸坐在上位,任由陈氏与姚氏陪着笑,也是不大搭理的模样,只是一双眼不住地往薛文昊那边瞟过去。
姚氏见了这情形,不由地拉了拉陈氏的衣袖,低声道:“世子夫人也瞧见了,长公主这是看着三爷呢,若是三爷肯多几分殷勤,哪里用我们这样费尽心思讨好,你瞧瞧这半天,可是一点也不落好呢。”
陈氏瞧了眼薛文昊,见他一脸铁青看也不看长公主一眼,叹了口气:“只怕三爷还不曾想明白呢。”
姚氏顿时泄了气,低声愤愤地道:“他难不成还念着沈氏?自打和离之后,就听说他连院子都不怎么回,整日在外吃酒听戏,怕是心里还惦记着呢。沈氏也真是狠心,不声不响就闹着要和离,偏生是怎么都劝不回,只是她平日里瞧着老实,想不到是个厉害的,和离的时候还请了福王妃来,逼的侯爷应承了要给一万两银子和三百亩天字田,咱们侯府如今哪里有这许多银子,还是侯爷做主把二爷打理的应天府的田产和铺子卖了一大半才凑齐了给了她。”
她向着上位努了努嘴:“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娶这一位的时候,那聘礼的银子又该从哪去凑了。”
陈氏低下眉眼,侯爷薛茂业已经知道了侯府的银子大半都被人卷走了的事,大发雷霆差点就要写了休书给薛老夫人,若不是薛文怀三兄弟跪着求情,又念着宫里谢贵妃的事,这会子薛老夫人说不定已经被人抬着送回永昌侯府去了,她也险些被连累,也是顾念着侯府的名声才勉强留下她来的。
为了让薛文昊与沈若华和离,薛茂业不得不把他经营多年的应天府的铺子和田地也给变卖了,换了银子给了沈若华,现在侯府已经孤注一掷,只能盼着尚了公主能得一大笔赏赐和公主的陪嫁给些接济了,不然这亏空的窟窿是越来越大了,怕是就要填不上了。
薛文昊木木坐在位上,不看上位的寿宁长公主,也不看瞪着他的薛茂业,只是面无表情地发呆,沈氏连道别都不曾道,就那么带着下人和陪嫁走了,好似半点留恋都没有一样。听说她还不曾回保定,在京都买了一处宅子住下了,想来还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的,必然还是舍不得他,不然为何不肯回保定府去。
他心里有些酸楚,毕竟是结发夫妻,说不定沈氏只是一时怨着他,才闹着和离了,若是他肯用些心思,说不定她还肯回侯府来,继续留在他身边。他这样想着,心里那股子说不出的难受就好了许多,脸上也微微有了些笑容,只是转头之时却是一眼看见寿宁长公主那双满是热切痴迷的眼正看着他,他顿时又是一阵厌恶,别开脸去,却被薛茂业狠狠扫了一眼,只得回头向寿宁长公主一笑,笑得寿宁长公主脸上止不住的欢喜,对着他一阵娇羞的笑,好似害羞一般低下头去了。八宝豆沙包说第二更送上,谢谢大家。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许皇后的忧伤(第一更)
教那瓷器铺掌柜失望的是,一直到第二日的天黑他都不曾看见回春堂的掌柜,那一对母子也不曾露面,并不像人们猜测的那样很快就被送了出来,倒是那位东家娘子去了一趟回春堂,又被一辆马车接走了。他越发觉得这回春堂奇怪了,连铺子的生意都无心打理,时时盯着回春堂的动静。
沈若华却是没有理会旁人的打量,她查看了一番盛儿的病情,见前一日挑开的伤处上了药膏之后已经不再那么红肿,略略收敛了一些,也并不曾发热,可见不曾火毒入体,她略微放心了一些,又用银针挑了几处水泡,让青梅帮着上了药,吩咐了王福生好生照看着,这才出了铺子去,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到了该进宫给皇后请脉的日子了。
等沈若华出去了,王福生才让盛儿的母亲朱氏进来,她战战兢兢地看着才上了药哭的累了闭着眼睛的儿子,与王福生道:“掌柜的,盛儿的病可真的能治?我这心里着实怕得紧。”连千金堂都说治不了了,可这里的东家却是留了她母子二人下来,还替盛儿上药拿了方子。
王福生看了眼已经闭了眼昏昏欲睡的盛儿,道:“东家说能治,便一定能治的,你瞧他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吗?”先前王福生也是半信半疑,可是这已经过了一夜了,孩子身上的伤虽然不见大好,但瞧着并没有如外边说的救不了了,他这会子想着或许娘子真能救下这孩子呢。
沈若华的马车一路向着宫城而去,杜婉侍已经等在宫门边,笑着引着她上了小轿往坤宁宫去了。
坤宁宫的大殿里烧了地龙,许皇后穿着一身家常的杏黄起花八团倭缎窄袄,一把乌油油的发在脑后挽着个圆髻,正歪在小榻上听宫女们回话,见她进来行礼脸上露了笑,点头道:“先前与你的赏赐可都得了?那日听福王妃说你与广平侯府的三爷和离,便想着要替你撑撑脸面。”
沈若华想起那日薛茂业几人那一脸铁青的神色,便是笑了起来,忙又谢了恩,这才上前来在宫女端来的绣墩上坐下,给许皇后请脉。
许皇后却是时时望着她,像是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忽然开口道:“你倒是个心宽的,这若换成是别的妇人,与夫婿和离只怕是无论如何也要哭闹上几回,就是委委屈屈应了那也是连门都不敢出,哪里有你这般平心静气的,竟然好似无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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