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望着她,轻声道:“多谢母亲。”
沈夫人终究还是接受了现实,沈氏已经没有了,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世上,用另外一个人的名义活着,只是现在他们再也见不到沈氏了,只有这幅躯壳是她的女儿沈氏的,哪怕是为了这身体她也不能让沈若华受委屈,就像沈夫人说得,看着沈若华活得好好的,就好似看到了当初的沈氏一般,让沈若华替沈氏好好活下去。
沈若华看着沈夫人有点佝偻的身影,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心酸,方才沈夫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或许很早他们就猜到了大部分事实,毕竟沈若华与当初的沈氏实在是大为不同,为人父母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些来。
胡氏早早儿来了,她自告奋勇与沈若华说了,要过来帮着打点和拦门,因为沈家在京都没有什么亲眷,福王府又是宗室亲王,不能帮助出面,沈若华也就谢了她,请了她与辅国公府的几位夫人过来帮衬。
她进了厢房,吩咐丫头婆子们准备好和合糕,一会子要送上给新郎与诸位傧相品尝的,又坐在沈若华身旁,笑眯眯地上下看着:“还是你穿着这一身好看,当初我嫁来伯府的时候,也是穿着新嫁娘的衣裙,就觉着显得越发黑瘦,没有你这样好的容光,怎么看怎么叫人觉着看不够。”
她拍了拍沈若华的手,促狭地道:“果然是好模样,一会子新郎倌来了怕是要喜欢得不知怎么好了。”
沈若华腾地红了脸,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是请了你来帮衬的么,反倒打趣起我来了,一会子让他们好好敬你几钟酒,可不能饶了你。”
胡氏笑着连连摆手:“那可不敢,我怕吃得醉了,要闹了没脸去。”她凑近沈若华,仔仔细细看着沈若华身上的五彩织锦霞帔,“不过你真是个有福气的,从前在广平侯府,我还想着是因为你的陪嫁他们才肯让你嫁给薛三爷作了正房夫人,可后来你居然执意要跟他和离了,又成了宫中首屈一指的女医,得了太后与皇后娘娘的看重,现在又被赐婚给了英国公府大爷,他年纪轻轻已经是羽林卫指挥使了,连那些王爷们都称赞说是前途大好,也只有你能有这样的福气,连我们都不敢想。”
她当初还动了想把伯府的庶女嫁给齐明睿的心思,现在压根不敢有半点这样的想法,这两位可都是前朝内宫不得了的红人,哪里还敢有半点别的打算。
沈若华听她说,却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半点扭捏,坦然道:“我配得上这福气,他也配得上。”
胡氏一时语塞,从没有哪个女子这样说话,可她却又不得不承认沈若华说得不错,这桩婚事不仅仅是沈若华的福气,也是齐明睿的福气,她配得上他,他也配得上沈若华,不同于她们所有人那样依靠着娘家的家世求得一门好婚事,他们是真正相当的,没有谁高攀谁,也没有谁委屈了谁,这样的自信也只有沈若华能有。
她笑了笑,又想起一事来,说与沈若华听个笑:“临江伯府二房里总算是和离了,二夫人闹了许久,高二爷也不肯从苏州回来,只好委委屈屈答应和离了,前两日已经收拾了回了宣化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摇头,“只是她那脸上始终是好不了了,怕是想再嫁也难了。”
沈若华轻轻抿嘴笑了笑,临江伯夫人倒是与她说了一回,想请了她去府里给孙氏看诊,巴望着能治好孙氏的脸,好让高宏宣回心转意回京都里来安生过日子,可惜沈若华拒绝了,只说她医术浅薄,对孙氏这样的奇症无能为力,临江伯夫人没了法子,也不敢再闹得罪了沈若华,毕竟现在沈若华已经是临江伯府开罪不起的人了,只得悻悻回去了。听说了孙氏的下场,沈若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从当初她敢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动手开始,沈若华就已经知道她会有这样的下场,害人先害己,这是公道。
胡氏倒是谈兴正浓,她一边自在地捧着茶盏吃着,一边与沈若华说着家长里短:“你的婚事之后就是东平王府与信国公府的婚事了,隔了没几日,前几日我从东平王府门前过,就看见那里挂了大红灯笼,贴满了大喜的窗花门联,好不喜气。”她说着嗤笑一声,“说来东平王妃也是白费心思,当初不是不答应信国公府的婚事,结果太后娘娘下了诏谕,还不是要欢欢喜喜地迎了姚二娘子进门,看那番准备已经是急着要娶了新媳妇进门了吧。”
她突然想起这几天听到消息,忙问沈若华:“听说东平王妃病了,还病得很重,可是真的?”
沈若华挑了挑眉,却是有些惊讶:“是病着。”东平王妃虽然病着,但这消息只有太医院几位太医与沈若华知道,东平王府里管束甚严,不会允许下人漏了消息出来,更不会让人说出王妃病重的事来,怎么会让胡氏知道了。
胡氏咂咂嘴:“那就难怪了,怕是急着娶了新妇进门冲喜吧。”她摇了摇手里的团扇,“这也难怪信国公府如今有些不大乐意了,谁家的娘子愿意嫁过去给婆婆冲喜的。”
沈若华目光微闪:“你怎么知道信国公府不乐意?”
“我昨儿去天香坊挑衣料子想给老夫人作几条裙子,恰巧听到信国公府的嬷嬷在吩咐人送衣料子去给信国公夫人挑挑,天香坊的掌柜还问了她大婚为何不给府里上下添新衣,那嬷嬷说夫人没有吩咐。”胡氏有些嘲讽地笑着,“府里嫁娘子,还是赐婚的,连新衣都不添,分明是不大情愿吧,信国公府那样富得流油的人家居然连下人的新衣都不舍得添,也真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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