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chuáng洗漱,照镜子才发现自己额角赫然一道疤痕,用手一触,竟然有痛的感觉。他头发短,也掩不住疤痕,最后也就随它去了。
一早chuī了些风才觉得头痛yù裂,太阳xué像被什么扯住,突突的直跳,宿醉醒来,四肢百骸都像散架了一般,思绪较之平常也慢了许多,明明也没有想什么,却毫无来由的,心里空落落的。
一早,秘书转接了俞东的电话。他们随意的寒暄了几句,最后俞东邀请他参加俞佳佳新戏的庆功宴。出道两年的俞佳佳已经在娱乐圈崭露头角,新戏更是在某电影奖项中获得最佳新人奖。
不过这些,已经不再陆应钦关注的范围。他婉拒了俞东的邀请。
一年前,俞东生意投资失败,陆应钦把他请回公司里继续跟着他做事。出于一种奇异的补偿心理。面对俞东,他如此明显的补偿行为,他不会尴尬,可是面对程端五,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隔了一层。
他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她不懂,他也不解释。他总希望她能看出自己的让步。最后,他这样的行为,把她bī走了,bī得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两年来,他也想通了许多。
以前的旧恨,前仇,他都全数抛在脑后,他开始学会用平和的心态看待很多人很多事。
但是,一切都晚了。
两年前,陆应钦伤愈出院,俞佳佳给他打来电话。
她毫不遮掩:“我是故意的,我故意选这个时间回来,故意给程端五打电话,故意激怒你。都是故意的。”
陆应钦握着电话,表qíng没有什么变化:“我知道。”
“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不过我没想到的是程端五竟然做的这么绝!”她放声肆意的大笑:“报应!你陆应钦也有这一天!报应!”
陆应钦沉默,程端五在开车撞他之前,问了他三个问题。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在程端五心里塑造了一个“杀父”“弑兄”“夺子”十恶不赦的陆应钦。他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那时候他只是生气,生气程端五一丁点的信任都不给他。然而他一转身,是她决绝开过来的车……
他不再有机会解释。
他叹息:“佳佳,这样,你觉得快乐吗?”
嫉妒让一个女人变得扭曲,变得疯狂,“我早在地狱里,现在把你也拉到地狱里来,才是我最大的快乐!”
失去程端五的时候,他曾经气极了想要毁了一切,可是当他清醒,却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毁了全世界又有什么用,她也不会回来。
“佳佳,我不怪你,你从十四岁就跟着我,一切都做的很好,是我对不起你。从今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
陆应钦的宽恕让俞佳佳有些怔然,她沉默良久才问:“陆应钦,你是真的爱上程端五了么?”
陆应钦没有回答,心里却是有答案的。
俞佳佳又问:“如果有一天,程端五又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陆应钦顿了顿,轻声回答:“补偿她。”
三个字,言简意赅的回答,俞佳佳听完笑了,末了,她幽幽的说:“她永远也不会回来!陆应钦,不管是对我的抱歉,还是对她的补偿,都晚了。”
“……”
*********
程端五这两年过的低调又简单。出于绝对的保护,任何人都没有和她联系,她拥有一张和自己名字完全不同的身份证,而冬天亦然。
显然孩子比她的接受能力更qiáng。他已经习惯了“Tom”这个新名字,而程端五显然还没有完全进入“Ashely”这个身份。
她常常出神的想事qíng,想到别人不停的唤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反应,可是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两年,她只远远的见过那个人一次。
她生活的这座纸醉金迷人口密度极高的城市,是罪恶和繁荣共同衍生的。当初欧汉文就是看中这里繁华,却也很冗乱。藏在这里,最危险,也最安全。
也确实如他所想,在众多偷渡客,移民,身份顶替的城市里,藏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两年她都过得极其平静。
除了那次,远远见了他的那一次。
城市里一处地标建筑的落成,他是投资商之一。看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伸向海外了,生意上的头脑他一直不缺,算计人是他的qiáng项。
作为远自中国的金融商人,他是代表发言人之一。
围观的人众多,挤得水泄不通,前排媒体的摄像机,照相机把他们重重围住,程端五也不过是从落地大屏幕上看到他而已。
他还是一如往昔。生意上的事运筹帷幄,睿智善谈,一口流利又地道的英语令人折服。但是也仅止于此。他的眼睛里,依旧不含定点的暖意。整个人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人群驻足了,那一刻,她没有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只是平静的看着讲台上的他,听着扩音器里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恍如隔世。她沉默,胸口一阵阵闷闷的疼。尘封已久的往事渐渐复苏,原本以为早已结痂的伤口,轻轻揭开来才发现,原来还是鲜血淋漓。
“Ashely。”
“Ashely!”
“Ashely!!”
与她同行的朋友一连叫了三声她才回过神来。她催促程端五快些离开,她有轻度的“密集恐惧症”。
程端五答应,最后回头看了陆应钦一眼。
落地屏幕上他被等比放大,五官还是如昨的英俊,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是huáng金年纪,从头到脚都似乎充满了魅力。他的目光沉静而笃定,那是一种绝对的自信,他一直有礼的对着媒体发言,偶尔扫一扫微观的群众。绅士又清越的样子。和程端五记忆里bào戾的男人相去甚远。
也许,人都是会变的吧。程端五想。
她笑了笑,随朋友离开。
********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回到那个地方,还会去找那个人,还要去面对过去那些不堪的回忆。
很多时候,面对命运,她都感觉到无力。
她想平凡的生活,可是命运让她不能安定的在自己的故土,她远远的逃了出来;命运让她不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不能拥有爱qíng,她便不要;甚至,命运让她不能再叫“程端五”,她也顺从的放弃。
可是命运啊,命运却从来没有饶恕她。
收拾完简单的行李,邻居家的老太太有些心疼的摸着她的脸:“Ashely,你真的要回去么?就留在这里不好么?”
程端五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必须回去。”
“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呢!这是最坏的打算不是么!”
程端五疲惫的拉开了门,门外的风簌簌chuī在她的脸上,凉凉的,她的心渐生笃定,紧握这行李箱,她对邻居太太说:“我必须回去,我没有时间耽搁,即使是最坏的打算,我也要试试,我必须尽快,已经没有时间了。”
“……”
第三十八章
透过舷窗,程端五无意识的盯着触手可及的云,脑中空dàngdàng的什么也没有想。
下了飞机,机场人cháo汹涌,熙来攘往的是熟悉的东方面孔,huáng皮肤,黑头发,程端五觉得这样的画面恍如隔世。扑面而来熟悉的乡音,程端五几乎贪婪的站在原处听了许久。这两年她在外过的平静,她以为有孩子在身边她并不会太想念这个充满着糟糕回忆的地方。可是当她真的回来时才发现,原来这思念早入骨髓,积聚于临界点,一触即发。
没有人来接程端五。她执意要回来,欧汉文怒其不争,在电话里气得破口大骂。程端五也没有反驳,静静的听他骂完,却丝毫没有改变决心。欧汉文的拳头全打在棉花里,一时怒不可遏,摔电话前他只对程端五说了两个字:“愚蠢。”
程端五知道她所想的,所做的,都很可笑,就像欧汉文说的,五年,十年以后,她一定会后悔自己现在糙率又没头没脑的决定。她自己也觉得是,也许,不消五年十年,只要再给一两个月让她犹豫,她也许又有另一番答案。可是她没有时间犹豫了,现在的她,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全世界她只剩下这一件宝贝,她说什么也要保住,就算要了她的命,她也再所不惜。
*******
年轻有为的富豪身边,往往都不缺女人。不管是多清高多冷清的男人,在世人的眼里,总是难过美人关,这也是一直以来驱使着那些个女人对陆应钦前赴后继的原因所在。
陆应钦对此已然习惯。他双腿jiāo叠,姿态自然而优雅的坐在事先安排好的贵宾席上。这样的业内峰会他参加过许多次,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下层的集团利用金钱美人“献计献策”的他也见过不少。但他从来不受这一套。倒不是他有多不食人间烟火,不过是不感兴趣罢了。
金钱,权利,赌博,美女,名车,这些都不是陆应钦想要的。他一直将自己架到一个无法下台的高度,bī迫自己做到最好最高,可是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陆应钦百无聊赖的望了望不远处的高台,最后目光不经意的落回身边人的身上。坐在他身边的这位容貌出众头脑出众的女人,从雄xing择偶的标准来说,是无可挑剔的。陆应钦这两年也见过不少的女人,却从来没有能让他的目光多停留的。而她,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上一场例行的参观视察中,他无意把钱夹遗失在某个展台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却神奇的回到了他的手上。这一切都归功于身边的女人。她找到他时,态度十分亲和,脸上挂着轻微的弧度,笑得非常明丽妩媚,“陆先生,你的钱夹。”
陆应钦一抬头,竟是几分熟悉的容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容许她坐在他身边。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和陆应钦说话不卑不亢,话题十分得宜,没有刻意逢迎,却也不让人觉得矫揉造作。
她聪明,却也错在自作聪明。她微抬着眼眸,长睫如扇,扑扇着半遮住潋滟如水的一双眼,轻启樱唇:“陆先生,您钱夹里的照片,是您太太么?”
陆应钦没有回头,一直漫不经心的笑容掺杂了一丝意味深长,他点点头:“是。”
女人对他的答案并不意外,事先详尽的调查都显示着陆应钦这位一直没有露面的妻子已经亡故,但是一直以来以冷qíng闻名的陆先生却似乎对这位亡妻有异常特殊的感qíng,近两年他虽也有些雾里看花的新闻,但是熟知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和女人有什么接触了。他的冷淡和另类更让人有一窥究竟的yù望。方才捡到他的钱夹,里面那张只有头发不见正脸的照片让她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猎奇心理,不是只有男人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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