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他身穿白衣,头系三角白巾,稳稳当当地站在道路中央,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祁余。
丧乐暂停,祁余伸手示意停下,一个翻身下了马,久久看了他一眼,最后开口:“宁爱卿,你终究还是来了。”
宁丞脸上皱纹纵横,本来还算有精气神的面貌现下苍老了一大半,哑着声音回话:“多谢皇上为小女准备这一切,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论如何,还是得送她一程。”
与他相处了太久,祁余一下就能感觉到宁丞的变化,如今的他似乎已经看透红尘,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了,心性完全变了样。
“爱卿所言极是,皇后是一位好女子,是朕辜负了她。从今以后,朕便会像对待先帝那般对待宁爱卿你,替皇后尽完孝道。”祁余一脸真诚。
宁丞却是完全不接招,只摇了摇头:“皇上是天子,不必如此,只是老臣痛失爱女,实在无心朝堂之事,所以今日还请皇上允许老臣辞去首辅一职,让我回府日日陪伴女儿,以告诫思女之苦。”
祁余一愣,还未开口,便听见一旁的老百姓们争着开了口:“首辅大人为民着想,为我们老百姓办事儿,是真正的好官,您可千万不能走啊!”
“是啊!百盛需要您,皇上更是需要这样的臣子啊!”有一大汉拱手说道,口水沫子直飞,那气势简直是气壮山河了。
眼看宁丞这般民心所向,祁余也不好打断,只能劝道:“爱卿你也听见了,这百姓们的心愿就是你留下来,朕这大病初愈,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还需要爱卿你的扶持啊!”
雨已经是越下越大了,雨声打的油纸伞飘飘摇摇,打到棺木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宁丞在雨幕中看了眼自家女儿的棺材,眼中雾气上涌,深深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先让心雅入土为安吧。”
祁余点点头,大手又是一挥,丧乐悠悠响了起来,两个男人并排走在前列,带着一大队人马,在雨中逐渐消失不见,只有那领头子悠远的声音不停地回荡。
“生死十年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自宁心雅入葬之后,祁余便给宁丞加了品级,提升为大首相,地位仅次于祁余,可谓真的是只一步就得道升天了。
宁丞却没有改变,还是同以前一样兢兢业业,只伤心了一阵子便投入了其他事情之中,现下并无什么大事,要说也就是浚县的瘟疫之事了,有人又将其放到了台面上来说,不由得就讲到了已经在那儿待了三月有余的叶曦。
“现在浚县的灾后重建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瘟疫蔓延问题也大致得到了控制,兮妃娘娘说到底还是一介后妃,理应不掺和这些事情,皇上还是让娘娘回来吧。”孙浦自从知道有瘟疫之后就一直担心着叶曦的安危,趁着这次机会就想让她赶紧回京。
“孙大人所说极是,既然如此,三天后朕就去浚县接兮妃娘娘回京。”祁余很快下了决定,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月好像是几十年,尤其昏迷了这么些天,总感觉和她太久未见,惹得人现在就想飞到她身边去,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宁丞反应很快,立马接话:“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兮妃娘娘可以让其他人去接,皇上必须留在宫城。”
然而祁余根本顾不上其他,摆摆手道:“接个人费不了多长时间,朕不在的这段日子,烦请大首相镇守皇宫,待朕回了宫,大大有赏!”
宁丞还想说什么,祁余已经是不再给机会了,挥挥袖子就下了殿,剩下一群朝臣立马朝宁丞挤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恭喜起来。
宁丞拱手回着,方才那副沉重的表情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嘴角的奸笑。
祁余走的那一天,正好是叶曦堕胎的那一天,她早早就醒了,不,应该是说她一夜未眠,所以脸色青白,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帐帘儿。
不知什么时候白淮南领着稳婆和郎中进来了,见她这幅失神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娘娘莫伤了,您不慎染上瘟疫,自身遭受痛苦也就罢了,莫让皇子也遭了罪,他如今这样离开,也算是好事情。”
叶曦染上瘟疫让她受了不少罪,这些天是反复发烧,身上的的疱疹也是越来越多,幸得有药一直喝着,才慢慢治好了,谁知道这药物却一直伤害着她体内的婴孩,不出几日身体便出现了异常,直到最后,郎中一诊治才发现了原因,正是她肚里的孩子。
为了活命,这孩子必须拿掉!
叶曦哪里肯?在床上那是又哭又闹,喊了无数次皇上,只可惜到最后皇上也没来,却直接让白淮南一个手刀打晕了,再醒来就是这时候了。
这孙子,给她点了穴,她根本一动不能动,只能呆滞地望着上面,听着郎中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娘娘,失礼了。”郎中凑上前来,想要把那一碗堕胎药往叶曦嘴里灌。
叶曦牙关咬得死死的,一双眼睛涨得通红,看的那郎中都有些害怕了,朝一旁的白淮南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白淮南眼神一凛,毅然决然地走上前来,一个伸手就捏住了叶曦的下巴,微微一用力,疼得她“嘶”的一声,张开了嘴巴。
“喂!”他大声叫道。
“好好好。”郎中点点头,立马凑了上来,墨黑色的液体倒入了叶曦的口中,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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