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最终还是分手了。她赌气的答应,总以为他还会回头。可他再也没有回头。
她最苦最难的日子也没有去找他。她以为,深刻的怨怼能让她忘了他,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太疼,她全都记到了最心底……
车辆碰撞激烈的声音嘈嘈切切的在她耳边,她分辨不清耳边到底是谁在说话,时男时女,时快时慢。往事冲击,她全身都开始痉挛的抽搐,冷汗涔涔。
天地骤然一黑的那一刻,生死一线的那一刻,她满心满眼都没了自己。白晃晃的脑海里只剩三个字——薄彦钧。
她只记得自己的手被握住。那温度,仿佛最炙热的火焰。温暖的怀抱里急促有力的心跳在她的世界里无限变大,她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穿了,她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太痛苦的梦,痛苦到她整个人被惊醒。
她清醒了。可眼前却仍旧一片黑暗。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十几分钟后她才分辨出自己已经不再梦中。
可她看不见了。她死命的挣扎,从chuáng上踉跄的起来,扎在手背上的吊瓶被她扯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感觉到有液体溅到自己的脚背上,可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觉得黑暗的世界太过可怖,过去那些苦难的日子又返上脑海,她害怕的哭喊着:“彦钧!”声声诉诉,仿佛濒死的人痛苦的恸哭着,每喘息一下,都牵动着脑袋里的每一根神经。
“彦钧!你在哪里!彦钧!”她满世界的寻找着,寻找着那个把她丢弃在回忆里的人。
满路的荆棘,她已经忘记了鲜血淋漓的来路,她只想回去,回去过去的繁花似锦。她突然意识到,薄彦钧和她都在车里,那个将她护在怀里的人,分明是他。可是一醒来,却仍是没有他的声息,她无助的哭着:“彦钧!在到底在哪里?”
灼烫的眼泪滑过gān裂的唇迹,可她感觉不到疼。她压抑的太久,压抑到以为自己真的成了不死不坏的金刚。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回忆还在,脆弱还在,眼泪,也还在……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她慌乱的像个孩子,却不想一迈步就被绊倒。膝盖摔得火辣辣的疼,她却还想爬起。
直到一只手握住她仍在挣扎的手臂。
“别动。”熟悉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出了幻觉。窸窸窣窣的整理声过后,那双手的主人温柔的将她抱起。
她下意识的拥上去:“彦钧,是你吗?是不是?”她慌乱的摸索着那人的面颊。指端熟悉的触觉让她浑身紧张的神经都松懈下来。是他,是她熟悉的薄彦钧。
“是我。”薄彦钧心疼的捋了捋严念卿凌乱的长发,擦去她的眼泪,安慰的拥着她:“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生死一线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那些尴尬,那些难堪都不复存在。严念卿只想抱着他。
“我好想你!我为什么好想你!薄彦钧,为什么要离开我?”她哭得像个孩子,她的质问也是那么无力。可是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的问到了薄彦钧的心里。
“对不起。念卿对不起。是我不好。”
严念卿仍是痴狂的疯魔样子:“离开我,你过得好吗?”颤抖着双手摸索着他下颌的棱角。他成熟了,硬朗了,却明明还是她的薄彦钧。
“念卿,念卿。”他也恍惚的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低哑而颤抖。
“我在。”严念卿哭着:“我一直都在,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搬家了?你知不知道我换了手机?你知不知道?薄彦钧,你知不知道?”
“念卿。”薄彦钧捂着她的眼睛:“别哭了,念卿。别哭了。”他也跟着哽咽。那端沉痛的过去,他分明也记得清楚。
严念卿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小心翼翼的摸索,她无助的说:“我看不见了,怎么办?彦钧,我看不见了。”
“你别怕,别怕,我去叫医生。”说着,就要撒开严念卿的手。
“不要!”严念卿固执的握着薄彦钧的手:“别走,别走,我怕。”
薄彦钧反手握住了她软若无骨的小手,“别怕,我只是去叫医生,一会儿就回来。”
“你会回来吗?”
“会,一定会。”
严念卿慢慢的放开了他的手。感受着他略有薄茧的手掌一点一点的滑离。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可他留下的温度,却还在手上。
几分钟后,严念卿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失去视觉,她的听觉也不是那么灵敏,听不出究竟是谁,只觉那脚步声有些凌乱。
不一会儿,病房门被推开,严念卿下意识的问:“彦钧,是你吗?彦钧?”她伸手开始摸索,只摸上一个宽松外袍的男人。
“我是医生。你别动,我看看你的眼睛。”
严念卿正准备说什么,就听门口忽传来一道突兀的女声:“彦钧,医生已经给严姐带过来了,你去休息吧,严姐我来照顾。”
严念卿的心,蓦地,沉到了最冰冷的谷底。全身石化一样僵硬。任凭医生撑开她的眼皮。
方才还拥着她,温柔的替她擦去眼泪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跟你一块吧,毕竟是坐我的车出的车祸。”
江西温柔的嗔怪:“你身上好几个地方都撞青了,还不好好休息,逞能大王!”明明是责怪,却每字每句都带了关心和心疼。那样的自然而然。
心,一抽一抽的疼着。好在她看不见,看不见眼下这一派羡煞旁人的柔qíng蜜意。
失落吗?他是回来了不是么?她还疼什么呢?怪他过去没有遵守誓言吗?还是怪他变了心?
一个二十岁的男孩立下的誓言真的可信吗?他说一辈子爱她就是一辈子了?他说负责就是负责了?
到头来,不是只留给她一句“对不起”么?
万能的对不起啊!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霍又研说的对,傻bī才会相信男人说的话。而她,就是最傻的那个傻bī。
严念卿苦笑,薄彦钧早就不再属于她了,他现在握着的是另一个女人的手,而她,只能握紧了手心,来减慢他留下的温度流失的速度。
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质问自己:贱不贱?严念卿,你贱不贱?
……
第6章 第六章
严念卿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眼前却仍是一片黑暗。仿佛被不知名的时空吸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黑dòng。严念卿找不到出口。
医生在详细的检查后给出了结论:视神经炎。可能是车祸发生时太紧张所致。
严念卿痴痴的想,她紧张了吗?她为什么紧张?是害怕自己死了?还是紧张……也许永远都见不到薄彦钧?
过去的幸福来得实在太简单容易了。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傻傻的相信,相信他爱她,相信他会娶她,相信他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这样就足够了。
正因为这幸福来得太容易,所以当一切分崩离析的时候心才会那样痛。
薄彦钧随医生去办手续。而江西则坐在严念卿chuáng边削苹果。空气中有苹果的清香和江西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是绿茶的味道。清清淡淡,很少女的香味。
江西削好了苹果递到严念卿手上。严念卿摸索着接过。她轻轻咬了一口,酸甜慡口。
“严姐。”江西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嗲,声音不大,听得出异常的小心翼翼。
“嗯?”
江西顿了顿,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说道:“你和彦钧,曾经在一起过是么?”
江西的问题太过直白。严念卿有些紧张的握着苹果。面对薄彦钧的正派女友。她没来由的心虚。还不等她想出怎么回答,就听见江西自顾自的说:“其实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事了。但一直不敢向彦钧证实。严姐这么漂亮,而我,只是个丑小鸭。”江西说着,自嘲的笑了笑:“不怕严姐笑话,我能和彦钧在一起,其实是我一直不放弃的追求他才答应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自卑,倒贴的总是不被珍惜。这个道理我懂。”她说的落寞。每一字都qíng真意切。严念卿几乎感同身受她的每一份忐忑。
江西每说一句,严念卿的手指就掐的更紧。她长长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了果ròu里,冰凉的汁水溢进了指甲fèng、掌心,她仍是浑然不觉。她实在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场面。所以从前她一直尽可能的避免和他们同时出现。
可是现在,她避无可避。方才她那样撕心裂肺的喊着人家男朋友的名字。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
“其实……”严念卿想解释什么。却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是江西接下了她未尽的话茬。
“严姐,年底,我和彦钧就要结婚了。”
这一消息一说出来。严念卿想说什么全数憋了回去。薄彦钧,原来他也是会结婚的。只是,对象不是她罢了。心底一片荒芜,仿佛又一次被抛入无人之境,只有冷啸的风陪着她。她咬了咬下唇,qiáng自扯出一个笑容,违心的说:“恭喜。”
“我说这个不是想炫耀。只是我很不安。这么多年都觉得不安。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但我不敢。今天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想知道答案。不然我不敢结婚。”
严念卿喉间苦涩。她恍然的动了动手指,微微垂头,声音略带沙哑:“什么问题?”
“当年……严姐和彦钧,为什么会分手?”
严念卿喉间一哽。为什么会分手?因为你?严念卿说不出这句话。良久,她缓缓的说:“xing格不合。”四个字,却像千斤重的大石压住了她的心跳,她的脉搏,她的呼吸。
江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严姐,我能感觉到彦钧对你是不一样的。至少前几年是这样。但是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年底要结婚了。严姐,我也会开始维护我的爱qíng。媒体最爱拿我们两个来比,每次颁奖典礼你都是我的对手。你漂亮,优秀,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有彦钧,我不能给你。”
江西言辞灼灼。严念卿可以体味她话语里的坚定。她喉间哽咽。她何尝不是一样?除了薄彦钧,她什么都不想要。
可她没有这么说。
她笑了笑,仿若语重心常的说:“放心,他很爱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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