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身边的人抱怨，自嘲说自己就是木鱼脑袋，怎么都开不了窍。
那时候坐斜后方的人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笑，下了晚课，等赵静衬走了，坐到她旁边跟着她一起上晚自习，给她一字一句翻译文言文，有时候反倒把自己气急了，声音没忍住大了起来，引来其他同学的笑骂。
他凑到她耳边压下声音说：“听没听啊你?不听我们出去约会呗。”他又不正经起来。还偷偷抓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也不怕热。
她当时还生气：“你还笑，我语文再考这么烂就考不到上海去了。”
他“哦”一声，笑得跟朵花似的，揪住她的话头问：“为了谁考上海啊?”
明知故问。
李清澈气得不想回答，拍开他的手自己研究那几句天书去了。
等下了晚自习，他跟在她后头，从三楼走下来，再经过现在这条走廊，绕到后面，从车棚里扶出自行车。
她住在爷爷那儿，骑车过去将近半小时，他得走相反的路，就非要送她。
送到了也不马上走，拉着她的手，一点不委婉，“你不留我睡啊?”
她被他的厚脸皮逗笑，“我留你你敢吗?”
他不回答，只直直看着她。
她被看着红了脸，说他该走了。他还是不动，她就先往里头走。
他自然是要拉住她，有几回抓着她亲，差点被爷爷看到。他也不怕，还自然跟爷爷打招呼，完了也不好再留，跟她说了“晚安”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那时候她目送他消失在拐角，觉得整颗心满得要溢出来。
她觉得她是被他传染了，好像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两个人用力爱着，却还是到了现在这步。
“姐姐!”
李清澈回头，一大一小站在那儿没动。
宋森林跑到她脚下，仰着头看她，“我们去操场看星星吧?”
李清澈实在没忍住，主动牵他的手，“还是回去吃饭吧。一会儿你三婶婶该急了。”
“你们都在呢，怕什么?姐姐你不喜欢星星么?”
李清澈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吃完饭再让三婶婶带你看，好么?”
宋森林回头看黄徐嘉，“那……可以么?”小家伙对着黄徐嘉使眼神。
黄徐嘉沉默着不回答。他皱着眉，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来。
“行啊，你跟你三婶婶回去，我跟姐姐先去给你找找哪儿能看得最清楚。找到了再去接你。”
宋森林直点头，他也看到远处走来的赵静衬，向她挥手。
赵静衬走过来，识相地不去看李清澈，直接捞起宋森林，“我们都等你们半天了，等得口水都要流满桌了。”
宋森林笑着：“三婶婶，以后我也会上高中的吧?”
赵静衬不明所以，“不想上啊?”
“想!”宋森林忙回答，“上高中了是不是就可以找女朋友了?”
赵静衬装傻，“那我可不知道。”说着就抱着宋森林往外走。
不自然得谁都能看得出来。
剩下两个人立在原地。
李清澈看向黄徐嘉，黄徐嘉也看着她。
又是这样的眼神。
李清澈别开头，抬脚往外走。
她任由他跟着，到了跑道，她停下来，她觉得闷得慌，仿佛下一刻心就要跳出来。
她转身，问他：“你有什么要说的?”
他摇头，“没有。”
她也不打算生气，“爷爷说你已经告诉他了。”
黄徐嘉点头。路灯昏黄，他微低着头，仔细看她，头发似乎比昨天的柔顺了一些，刘海被她别在了耳后，一张小脸就那么完完整整地露出来，执拗的，坚定的。
他看她的目光一直都是那么直接，李清澈偏偏又最受不了这个，她低下头看底下的塑胶。白天的暴晒，站在上面隔着鞋底都还能感受到热度，脚被烤着，连心也像是被烤熟了。
“明天走?”黄徐嘉问。
这回换她点头。
“谁开车?”
李清澈转了个身，去看足球场上奔跑的学生，“静衬弟弟，说也明天走。”
天彻底暗了，场上却依旧踢得火热，李清澈突然想去那天载她去四崖湾的司机，他说起踢球的儿子，语气十分轻快，她当时也想起胡文辛跟黄徐嘉来。
他们俩就是因为足球才认识的。文理分科后他们在2班，女多男少，基数小，踢球的就更少，勉强能凑一个队。胡文辛很爱球，起初因为同学的水平很泄气，本来话不多，那段时间放学路上却老爱吐槽，说要是文理不分科就好了，以前班上能踢球的人多的是。说了一段时间后不说了，哪天体育课前，他跑来跟前让李清澈跟唐等等去看他们踢球。两个人去了，唐等等不用说，看不懂球，只看胡文辛就行，李清澈嘛，电脑上专业球赛看多了，一直都不怎么乐意来足球场看，以往也都是陪着唐等等来，来了也只是拿着本书遮太阳，惯常就直接在座位席上睡起觉来。那回也不例外，等到唐等等把她叫醒，她把书拿开，面前出现一张半新鲜的脸，胡文辛问她：“怎么样，化学课代表踢得不赖吧?”她根本没看，哪知道踢得好不好，只连连点头，说：“特别棒。”说得心不在焉，心里又偷偷骂自己：怎么以前没觉得胡文辛的同桌长得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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