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回来已经十一点半,进门就见田晓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其他的先不问,先就问“晚上送过去的吃完了没有”。
江曳析笑:“就差把食盒一块吃了。”
他坐到母亲旁边,知道她心思不在电视上,便把电视声音调小。
“明儿个我就回了。”他说。
这回在家待的时间比往常哪一回都长,田晓雾高兴坏了,也不问他待多久,前一天晚上问他第二天想吃些什么,给他做,他每晚都能说出几道菜来,她就根据这个判断他第二天会不会走。说了十多天了,今天算是等来了不一样的答案。
“什么时候走?上午?”田晓雾再不舍得也还是不露声色。
江曳析把母亲隐藏的小情绪看在眼里,沉吟一会儿,说:“上午。”
这下眼神里的失望是遮不住了,但也没法子,田晓雾抓了儿子的手,“那早上想吃什么?”
“您就看着随便做。”
田晓雾站了起来,“那行,我多做几样,不然我明儿跟你一块过去?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待着,快把我闷坏了。”
江曳析拉住田晓雾,“别那么麻烦。”
失望已经爬到了脸上,“就这么嫌弃我啊?”田晓雾都快要跟儿子撒起娇来了。
“来回折腾着呢,我就去接个人,晚上还回来吃饭。”
还没问清楚,田晓雾已喜形于色,坐了回去,“什么意思?不走了?”
江曳析笑了,搂住田晓雾的肩,“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自然是要解释一番,他简单说几句,田晓雾才知这段时间他都是在忙工作室搬迁的事情,怪不得说给他送饭去公司他不要,敢情是故意瞒着她要给她惊喜。
“暂时都会在浪朵待着。”江曳析补充。
夸张一点,回浪朵,江曳析的父母跟他说了有千百回,可他就是不听,他起初甚至不愿意接管家里的事业,只想开个自己的室内设计工作室,每天画画图,下班了约上朋友打球喝酒。可哪有全如自己意的事儿。他半妥协,答应会去上班,可条件是去分公司。分公司在水光,离得近,但要管也不可能天天追去水光管他。成立工作室他也压根没想跟家里说,坏就坏在有一群碎嘴的朋友,侃天侃地的时候没刹住嘴。好在也没被反对,只说要时刻记住重心,家里的事儿才是要紧事儿。他对家里常说的是三句话,“行”“好”“您说得对”,以退为进。家里拿他没办法,也没再逼他。
这回他主动回来,大概没有人不惊奇。
可田晓雾是谁,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她不过问太多,默默把重点放到儿子说的“去接个人”上。她也不开口问,再好奇,等见到了人再说。
第二天江曳析起了个大早,昨晚没怎么睡,起来精神却还好。
田晓雾在厨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等准备好了早餐,出来喊站在院子里发呆的人。
江曳析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点。
临出门,田晓雾试探问他:“晚上回来吃?”
江曳析没明确回答,只说“我提前电话您”。
到水光是两个小时后,江曳析停在楼下的时候,手表上指针刚扫过十。
手机握在手里,电话却始终没拨出去。对着手机,他突然笑了,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记起有一回除夕,跟家里闹了些不愉快,留在水光过年。过了十二点,他接到夏秋天来的祝福电话,她问他在干嘛,他说在工作室阳台看烟花,电话那边大喊一声,说:李清澈那家伙也没回去!她又让他去找她一起过年,好有个伴。
挂了电话后他犹豫要怎么开口,李清澈却自己送上了门。
李清澈是来拿落在办公室的耳机,进门发现有灯亮着,在门口愣了有一分钟,她把灯都开了,一间一间去查看,到江曳析办公室,依旧没人。通往阳台的门被风掀开一半,立刻又“嘭”地闭上。也就一瞬间,她还是看清了阳台上的人,走过去悄无声息地推门,喊他。江曳析站在阳台对着外面的夜景,被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
他回头见到面无表情的李清澈。那份淡定的样子一直刻在他脑子里。
她问:“没回家?”
也不管他是不是要回答,把门推尽,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橙子,递给他。
那橙子是来的路上一个小男孩给她的。是一大家子人,刚从旁边的饭馆出来,往市中心那边走,大概是准备去看夜景。李清澈出门只穿了一件毛衣,缩着肩膀,她根本没在意,快要经过了,才被小男孩拉住。
“姐姐,新年快乐!”小男孩笑得灿烂无邪,“快回家穿衣服吧!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雪呢!”说着递给她一个黄澄澄的橙子。
她冻得快失去知觉,僵硬地接到手里,反应半拍后小男孩都已经走远了。
她现在把橙子又送了出去。
“新年快乐!”她说着,嘴里呼出冷气。
给完她便转身,去了自己办公室,找出耳机,然后依旧悄无声息离开工作室。
那个橙子他一直没吃,放在办公桌上,后来干掉,夏秋天看不下去,顺手拿走,丢到了楼下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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