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手下人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关于师兄的,不知是真是假,师兄可否为师妹答疑解惑?”景姝语气还是平时的温软的调子,但司徒子明显地感觉到其中压抑着的怒气。
“可以。”司徒子饮尽杯中茶,垂眸道。
这可能是师妹给他泡的最后一杯茶了。他想。
“师兄是否与北周帝君梁明轩有过来往?”景姝开门见山。
“是的。”司徒子答道。
“你给了他什么?”景姝逼问。
“北疆布防图和我的预言。”司徒子干脆利落。
“这就是你......你这头白发的原因?”景姝说得时候有些颤抖,导致中间有些结巴。“你当年躲着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后来你骗我,说是少年白,我竟然还信了,给你找各种乌发的药膏,原来是这样吗?你知不知道,如此之术起码折寿五十年,你有病吗?啊?你这样子......怎么对得起师父?”
“我对不起师父。”司徒子道,语气确实平和。
“你不仅对不起师父,对不起你自己,还对不起这个师门。”景姝虽然是个不常激动的人,她经历二世,心境较同龄人总是平缓许多,可那只是对于大的事务,对那些与她交情过一旬的家伙,她还是难以保持绝对的平静。司徒子于她而言并非一个哥哥,更像是个从小看到大的幼弟,对此事除了恨铁不成钢之外,还有浓浓的无奈悔恨。无奈是因其任性,悔恨是因为没有早些察觉。毕竟换出去的命,是拿不回来的。
“你还有几年好活?”景姝问。
“不知道,应该就是这几年了。”司徒子叹息一声,“我的五感在渐渐变差,我感觉出来了。”
“下一代弟子怎么办?”
“那要麻烦师妹了。”司徒子道。
“我不接呢?”
“我们这一道讲究缘法,没了也是天道使然。”司徒子看向景姝,“我下去了,师父估计连拿笤帚抽我都不肯了。毕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执念,我想让她在我活着的时候过得好。”司徒子伸出手,想要像从前一样揉揉师妹的头,可陡然想到如今的关系已然不同,面前的人不一定愿意让他摸,手僵在半空,打算收回去,却看见景姝用头蹭了一下他的手。
“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懂?我懂的。关于执念的详细,我问你,你定也是不会说的,我现在只想问问,你到底占卜出了什么?”
“有一女子,未生先死,鹿角翩舞,乾坤转圜。”
景姝心里震了震。未生先死说的不就是她吗?在此生没有出生之前,这个所谓的“景姝”已经死了,她来了又生了,可不就是未生先死。
“这个预言让我白头,可我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我给他的是另一个,预言中道,你跟七星将会护住大燕。这个预言给你,希望能够解出来,算是没有白白交换。”
“你还说了别的吗?”
“没有了。”司徒子隐瞒了金蝉的事情。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金蝉之事不泄密,双若应该不会出事。如今这些就算是他对那些昔日师友微不足道地歉意吧。
“我信你。”景姝将早已凉了的茶倒掉,又在盖碗里注入热水,“接下来,你打算去干什么?”
“去游历游历,看看大江南北,山川河流,人生在世要是没看过这些未免有些可惜。”
“成,若是途中缺少银两和落脚处可以找驿站,印信我给过你的。”景姝焖泡完,将茶倒在公道杯里。
“嗯,好。”
“我还有一件东西想问你要。”
“师父传下来的命盘吗?给你。我回来就是为了把这个放回去,如今也这般也差不了多少。”
景姝接过命盘,放进袖袋里收好,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吧。”
景姝将茶斟到两个茶盏中,一个递给司徒子,一个自己端起,“师妹也不拦你,以茶代酒,给师兄送行。还有,师兄如此做,却是不能再留在玉衡一脉了。”
既然是以茶代酒,司徒子接过,两人相对一饮而尽。
“我知道的。阿姝,下回有缘再见。”司徒子起身离开,景姝没有起身,只是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自此,他不再是司徒子,而是周子凌。
人已经走了,景姝坐在亭子里,独饮剩下的冷茶。
喝完了吩咐仆从收拾干净,打道回府。
雪郎君刚好来接她。
“如何?”雪郎君问。
“的确是真的。”景姝把命盘从袖袋里拿出来,“不过我把命盘要回来了。”
雪郎君看她面色凝重,安慰道,“此事非你所过,人各有其命数,不要太过难受。”
景姝本能性地不想将预言透露给雪郎君,加上不想让他担心,于是假做平静地附和道:“只是唏嘘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旬就是十年啦
我最近是不是勤奋好多呀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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