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没停留。
林陌恨恨地瞪了床上无知无觉的人一眼。
等到朔带来食盒,林陌交代了两句,匆忙清洗了一下,喝了半碗粥,便困得趴在桌子上熟睡。
等她腰酸背痛地醒来,已是半夜。
隔壁燃着烛火,窗户糊了纱,空气流通不少。
朔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盆茉莉,静静地卧在窗下,吐露着芬芳。
床单已经换过。
林陌坐在床前,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陈幕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冷冷地瞧着她。
林陌惊得鼻头冒出密密热汗,僵在那里,一时进退两难。
“你醒了?”她尴尬地笑了笑,飞快地缩回手。
陈幕不答。
只看她。
林陌被他看得面红耳赤,起身想要走。
陈幕一把捉住她手。
像是凭空生出一道滚雷,正好劈中林陌。
她感觉浑身汗毛直立,全身血液飞快地往一个地方聚集,使得她眼眶发热,头晕目眩,口舌干燥。
林陌吃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垂下眼睑,瞧着交缠的手指。
温热带着汗意的手指,像是自带电流,蹿到她的四肢百骸,每一处神经末梢,让她浑身麻酥酸痒,好似有千百只蚂蚁,变换着阵列,在她脚板心爬来爬去。
她顺着陈幕那头传来的力道,瘫坐在床头。
目光相接。
朦胧得像是隔了千万重雾。
林陌努力瞪大双眼,想要看清他的面容。
她的目光贪婪地路过他深邃的眼眸,高耸的鼻梁,最后落到干涸的唇瓣,苍白的唇瓣宛如枯萎的玫瑰,颓败地凋零,急需她来润泽。
林陌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
陈幕眼睛一眨,眼眸深处的精光化作迷离。
“姑娘,药来了。”大夫端着药碗,当头闯了进来。
林陌霍地清醒,窘的想要抱头逃窜。
美色误人,果真红颜祸水!
她竟然被他迷昏了头!
林陌连走两步,这才发现右手被人紧紧拽住不放。
回头一看,陈幕被她带得从床上坐起,胸口缠着的纱布浸出猩红血渍。
林陌心疼道:“你不晓得松开,还嫌伤的不重。”
陈幕捉着她手,不肯放开。
顶着他冷幽的目光,林陌心乱如麻,“裴大人让我来照顾你……花了他三万两,我还不起……方才是我莽撞……你别……”
陈幕抚着胸口闷哼一声。
林陌连忙伸手替他顺气,“别气,都是我不好。”
陈幕看着在他胸前动来动去的小脑袋,不动声色地瞪了眼愣在门口咧着张大嘴的人。
捧着药碗的大夫,脖子一缩,合上嘴,把门悄悄带上。
“还疼么?”
白皙的小脸,不知涂过些甚,残留着暗色,黑白分明的双眸熬出血丝,此时幽怨地瞧着他,似在控诉他的沉默。
陈幕心头涌出一股柔软,“你甚时候来的?”
“下午,”林陌局促地笑了笑,“裴大人说你伤得隐秘,不好外传,身边又是一群汉子,担心照顾得不周,这才让我赶来——”
陈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清清嗓子,换了话题,“你说为甚,每次见到你,你都受伤,流这么多血。”
陈幕忽然插话,“刘勋成做的。”
“刘勋成?”林陌一头雾水,“他是谁?作甚要杀你?”
“他已经被我杀了。”
“人都被你杀了,为甚还会被算计。”林陌像看白痴一样瞧着他,碎碎念道:“看起来挺聪明,怎生得这般笨。”
“你不晓得?”
“我为甚要晓得?”林陌一愣,绞尽脑汁回想半天,也没从脑子里抠出刘勋成此人,“刘勋成跟我有何关系,他又不是……”
她忽然灵光一现,试探道:“莫非你以为我是刘勋成的人?”
陈幕抿了抿嘴,有些不自在。
“你竟然真这么认为。让我猜猜,头两次见你,你都身受重伤,想来是被刘勋成算计,两次都遇见我——”
“你以为我是刘勋成对你使的美人计!”
林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我是很美,但你想象未免太丰富。古往今来,怕是没哪个探子像我这般憋屈,三番两次被人拿刀架脖子,还动不动被喂毒/药。”
陈幕蹙眉,“初时我受伤,便是动了恻隐之心。”
林陌打趣:“想来你目光也不是这般浅显,我何德何能,能让你起这般疑心,是别人使的美人计。”
陈幕面上一红。
第31章
林陌心头一颤,随即垂下头,小声道:“你松手。”
空气突然稀薄得像是身处珠穆朗峰顶。
方才口无遮拦的戏谑,好似已经成功掩饰住她内心的慌乱,却在触及他面颊的绯红时,兀自溃不成军。
她急需氧气。
陈幕见她双颊酡红,星眸低缬,似有泪光闪动,急忙松开手,解释道:“是我唐突,我不知子锐会找你来……”
“没甚,”林陌不愿听他过多解释,故作轻松地打断他,“我们做伶人,惯得嘻哈打闹,肢体接触亦是平常,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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