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向那位研究所的伯伯打听,还问他白婷婷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他却总我还,这种事不能告诉我。
再后来,我听白婷婷是国内第一例学名为白鵺的妖怪,作为实验活体,在研究所里呆了足足五年。第六年,国内驯妖师的技术已然成型,她又被强制执行了鉴定手术,作为战力送上了战场。
而她的那份鉴定书是我写的。
那时候我读高中,因为壹姓全族只剩下我一个,而国内再没有其他可以看见妖怪的本体的人,所以从前我称呼叔叔的国安部高官找到了我,是只要在那份鉴定书上写一下妖怪本体的样子就行了,不会影响我的学业和生活,国家还会每月给我一笔工资。
白婷婷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
那已经不是我六年前认识的美若仙风华正茂的白婷婷了,她就像是被抽干了生气,人类实体瘦骨嶙嶙,那头双马尾也早已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脑袋。而她的本体更是凄惨,原先闪闪发亮的白色羽毛全都失去了光泽,到处都是秃斑。
她一见我,双眸忽然睁大,一下子向我扑过来。边上的警卫反应奇快,立刻把她制伏住。
她瞠目欲裂,瞪着我嘶叫:“壹七七!你害我生不如死!我恨你!我恨你!”
我飞快地写完了鉴定书,然后抱着头逃跑了。
如果当时我知道那份鉴定书对白婷婷意味着什么,我是绝对不可能去写的,因为那对于一个妖怪来实在太残忍了。
因为这件事,之后的我一直都很抵触这份工作,国安部的符部长找到我,叫我去他办公室里喝茶。
妈呀,我从来没有碰上过这种级别的大官,脚都是软的,结果事实上,我们还真的只是喝茶,还吃了点心,是他前几去厦门出差带回来的绿豆饼。
他还拿了好多瓜子问我吃不吃,吓得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一直等我不紧张了,符部长才问我:“我们也不是想给你压力,但是你知道的,如今师的血脉这么单薄,而你又继承了‘眼’,无论如何都是要把你保护起来的。”
绿豆饼呛在喉咙里,咳了几下,他就站起来问我有没有事,还亲自给我添了茶水,令我好一阵惊慌。
“其实也不用瞒着你,自从千禧年那次事件后,国家是真的感恩你们,第二就下发了一份绝密文件,五十年不降级的那种,将驱魔和师一族的所有幸存者的安全级别都列在了最高,你们中的每一个都至少有四个我们的人日夜兼程地保护,如果有半点差池,我这个部长第一个下马。而且,整个国家机器都为你们开了特例通道,统战部、教育部、卫生部……所有专线都为你们运作起来,严格监控。一旦你们有任何入学或者就业的意向,我们都会在暗地里尽全力安排和调整;如果你们生病了,就算是在校医院或者街道里随便看看,也会由这个领域的医学专家在最快的时间内远程监听和指导。领导直接批示,‘国家绝对不会忘记恩人,点滴之情,必当涌泉相报’。”
我哑然,忽然想起那时候中考明明差了三分,却还是莫名其妙收到了第一志愿名校的录取通知,是名额有空缺,但后来在上看到有人差了0.5分都没入,还以为是自己运气爆棚,如今看来根本不是巧合。
符部长:“你们师一族对这个民族的贡献已经足够多了,照理我们不该来打扰你,让你作为一个普通人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但现在的局势不同了,我真的没有那个自信光凭四个人就能护住你。你知道一个四级丙等的普通妖怪能在多长时间内要了你的性命吗?答案是1.35秒,这还只是级别非常低的妖怪。人类柔弱的身体根本无法与妖怪抗衡,而你是所有人类中唯一一个可以看到妖怪本体的人,你觉得会有多少妖怪将矛头指向你?我们是有结界,但保不齐你会离开结界,又或者哪一,我们领了妖怪证的妖怪忽然叛变了怎么办?”
我咽了口口水。
“但如果你成为我们的眼睛,在我这里工作,我就有办法保护你,隐藏你,让你始终在我们的庇佑下生活。而且你不会觉得有任何生活上的不便,我们的监控会很有分寸。其实这么多年,你也从来没有发现过我们的四个人,不是吗?”
大学毕业以后,我成为了妖怪鉴定科的一名科员。
不是因为符部长承诺的安全,而是他的一句话打动了我。
他,请成为我们的力量,好吗?
我愿意和我的父母还有许许多多不一定都叫得出名字的兄弟姐妹一样,为这个国家做出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尽管我很渺,但我守住的,是我们师自古以来的一腔热血。
我性格散漫,迟到早退,总是胡作非为,也经常做些擦边的事情,还违反过纪律,但领导总是最大限度地容忍我,就如同一个憨厚的父亲宠溺调皮的女儿一样。
符部长也骂过我,我胆儿也太肥了,但那是因为我偷上战场。
他他很怕我出事。
他还,如果他有女儿,应该也和我一般大。
他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落寞,他摸了摸我的头,,娃儿,你受苦了,是不是特别想爸妈?
我的鼻子忽然就像海绵一样,急速酸胀起来。
我真的是一个相当矛盾的人,我舍弃不了国仇家恨,也硬不下心肠对付妖怪,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像我一样两头摇摆,但我一直在试图找到自己人性的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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