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算下来,她留在豫州处理交接事宜,并筹备婚礼的时间只剩了一个多月。
谢容春大包大揽,不但负责做她的嫁衣,还负责整理嫁妆单子,整个人忙碌起来,再也不似刚见到谢英香时那种小心翼翼讨好,又常常陷入自责感伤的样子了。
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谢容春是女王的生母,顿时都对她恭敬起来,路上碰见,都要躬身行礼,唤一句“夫人”。
谢英香与谢容春的关系愈发和谐,然而还是遗憾,谢英香始终没唤过她一声母亲。
朝中有一些大臣对这件婚事不太满意,虽未明说,但也暗地里找过甄元冬王耀武等人打探过,隐隐流露出一丝担忧来。原因无他,他们怕女王嫁人之后,不再理事。他们不愿认一个新的主子,其中固然有念旧忠心的成分在,更多的原因是怕到了那边,梁王把他们当外人,梁国朝臣再排挤他们。
对此,甄元冬嗤笑道:“怕什么?只是多了一个主子,又不是易主,跟了女王这么久,还担心女王撒手不管不成?”
大臣们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不过到底是没完全放心。不过不要紧,等大婚之后,他们自然会明白甄元冬所说真假。
散朝之后,奉命跑了一趟陈国的王成之到书房面见谢英香。
谢英香心里虽然认可了谢容春是她的母亲,但她心中还是存疑,因此次日她就安排王成之去陈国了,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如今终于回来了。
“查的怎么样了?”
谢英香端坐椅上,一手端起青釉白里的瓷杯,抿了一口。她面上神色颇为淡然,另一只手的指尖却忍不住捏紧了袖口。
王成之拱了拱手,道:“那宋丞相家中确实有个三姨娘谢氏,只是不露面好久了,府里下人们的说法是病了,正在闭门修养。此外,属下找到了二十年前就在宋家服侍的老奴,据她所言,宋家确实在十五年前没了个女娃,那三姨娘为此病了许久。”
“那女娃怎么没的?”
“说是得了急病夭折的。”
“……”谢英香松开紧攥着衣袖的指尖,抬起来轻按额角,“有打听到那女娃叫什么吗?”
“这个倒是没打听到,不过女娃这一辈儿,是属‘嘉’字辈儿的。”
谢英香手一抖,差点端不稳茶杯。她将杯子搁下,平复了一下情绪,再问道:“那个宋丞相,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王成之迟疑了一下,“属下没有刻意去查,只是宋家有七房姨娘,兴许……是个好色之人。”
谢英香垂下眼,面色一沉。
王成之一头雾水,有些懵,女王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是因为那个宋丞相太好色么?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女王为着这个气什么?
良久,他才听到女王轻叹一声,对着他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成之默默退下。谢英香一手撑着头,气息有些不顺。
听起来是与谢容春告诉她的都对上了。
但一个好色之人,妻妾成群,怎么会把一个妾室当回事,又怎么会把一个庶女当回事?
怕是从一开始,她被掳到大角山时,这个所谓的父亲就没有在乎过一分,也根本没想过去找,就直接把她定义为死亡。
至于为什么现在知道她的下落了,怕是因为她成了女王,宋新义查她底细的时候,偶然间才发现自己跟他的关系的吧。
宋新义本来就没把她这个女儿当回事过,如今发现她的身份特殊,更是不想认回来,免得给他堂堂一国丞相身上招麻烦。
谢英香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来,竟有些不受控制似的去了偏殿。
她步子有些虚浮,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脑子也有些昏。
她发现,她有些心疼这个女人。
为人妾室的日子,不好过吧。何况是上有主母、二姨娘压着,下有四房比自己更年轻貌美的妾室的三姨娘。不尴不尬的位置,她待了一二十年,一定很艰难。
谢英香脚步很轻,轻的谢容春都没有发现。
谢容春正坐在窗边,低头对着绣架穿针引线。
绣架上正是她大红色的嫁衣,量体裁衣的部分早已完成,谢容春要在她的嫁衣上绣一幅龙凤图。婚期赶的紧,她整日整夜的绣,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女儿的大事。
谢英香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口蓦然有些发酸。她一手轻轻抬起,虚放在谢容春手上:“歇一会儿吧。”
谢容春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谢英香的到来。她摇摇头,手上动作只是顿了一下便又快速地穿梭起来:“等我把这一块儿绣完。”
谢英香只得收回手,抿了抿唇,有些不忍:“不用这么辛苦,若是赶不及,便交给绣坊的人来做。”
“净是胡说,一件嫁衣哪有经手两个人的道理。”谢容春眉头微蹙,手中动作未停,“不同的绣娘,手上的力道,绣法都会有所差异,绣出来的图案便不够统一,绣品失了灵魂,你这嫁衣便毁了。”
“……”谢英香眨眨眼,收下这份批评。谢容春在她面前,真的越来越有为人母的气势了。
宫人搬来红木雕花的圆凳,谢英香坐在她的身边,托腮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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