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义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谢容春已经是女王的生母,这样的身份足够她一世荣华。她断没有理由再骗他。
当时谢容春死了丈夫,不得已卖画为生,却被他看中了美貌,抬进府中做了小妾,结果发现她谈吐不凡,见识甚广,完全不似穷苦人家长大的女儿,追问之下,才得知她原本是梁国太傅之女,只因与父亲的门生有了情谊,家中反对,一气之下竟私奔了,辗转逃到陈国。谁料没有家族庇佑的日子那么难过,二人生计都成了问题,那个叫康郎的门生又得了病,没钱诊治,没多久便没了。
谢容春自然没脸回家去,谢家家风也是断断容不下她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的。她只得每日奔波,靠着给人做缝补的活儿过日子,再加上画工不错,也卖画为生。没想到被陈国丞相看中,抬进府中做了小妾。
那时候她真的是过怕了穷日子了,宋家这样的人家,愿意收留她,哪怕是三姨娘她都愿意。因此她安安分分进了相府,一待就是近二十年。
宋新义也是真心喜欢过谢容春的,不但有貌又有才情,因此才短短几年之内就让她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如果不是佟氏跟他说,嘉瑛根本不是他的孩子的话,他大概会对谢容春一直喜欢下去。但那时候他听信了佟氏的话,狠心把嘉瑛扔了,等嘉鸿出生,也渐渐的冷落了谢容春,相继又娶了四房妾室。
这么多年下来,对谢容春当初的那一点喜爱之情也早被磨淡了,因此先前他才能狠心以她为饵,算计谢英香。
可是现在,谢容春居然告诉他嘉瑛确实是他的孩子,这让他觉得荒谬,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个笑话。
他忠君的执念哪儿有那么大,若早知嘉瑛是他的女儿,他断不会帮着郑卓郑肖做事的。
不,若早知嘉瑛是他的女儿,他根本不会遗弃她……
可恨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像现在一样追问谢容春。
宋新义仰起头,盯着殿顶的横梁,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只觉自己受到了老天爷的捉弄。
“你走吧。”谢容春神情恍惚,声音冷淡,“从此以后,嘉瑛如何对你,我都不会再管了。”
宋新义回过神来,看着谢容春疏离的模样,悲伤的发现,一切都太晚了。
他知道的太迟了。
侍卫们走入殿中,再次押住了宋新义,领着他往外走。
而谢容春卧榻的屏风后,谢英香与赵正初相携站着,静静地听完了他们的所有对话。
谢英香面无表情,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赵正初担忧地低头看她,却见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过身绕到后殿出去了。
赵正初连忙跟上。
二人先后登上车撵,赵正初见她还是愣愣的模样,侧过头吩咐宫人:“去蓬莱殿。”
谢英香放在膝上的手被他握住,热度源源不断地从手背上传过来,暖到了心坎儿。
她垂下头,沉默了几息后说:“没事了。知道他是因为误会才这样对我,我反而释然了。”
至于谢容春是不是来自梁国,怎么做的小妾,她也不想再问了。上一辈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赵正初轻轻嗯了一声,空着的另一只手也覆上来,将她的双手包裹。
谢英香缓和了一下思绪,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侧过头问他:“刚刚宋新义说我弄死了翟羽青,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赵正初眉头一挑,显然对她的说法感到惊讶,“你又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你杀他定有你的理由。”
谢英香唇角的弧度消失了,她怔怔地看着他。
可那个时候,翟羽青毕竟,是她的丈夫啊。
她曾经拼尽全力想要遮掩的东西,在他的眼里,原来是这么的不值一提。
谢英香猛然咬住下唇,控制住将要涌出眼眶的热泪。赵正初却看得皱了眉。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不必忍着。”
怀中的身体先是僵住了,过了一会儿就软和下来,赵正初渐渐感觉到胸前的衣服被沾湿了。
他松了口气,她肯哭出来就好,宋家的事那么糟心,她若一直憋在心里,迟早会受不住。
……
六月,赵正初在含元殿登基,正式称帝,建元英平。他用谢英香的名字和王号做年号,昭示着这天下有她的一半。
同月月底,周边残余势力相继归顺,燕帝去帝号,敬献国玺,封宣武侯,世袭爵位。
七月,皇帝大婚。
出宫门不远有一处府邸,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王府,赵正初又派人修葺一番,换了牌匾,更名为平王府。
谢英香保留王号,自平王府嫁入皇宫,成为皇后。
赵正初在皇宫正门处迎她,二人相携步上銮驾,至含元殿,接受群臣朝拜。册封仪式结束时,赵正初当朝宣布,皇后将与他共理国事,见皇后如见他。
大臣们没什么意见。毕竟朝中相当一部分大臣都是昔日跟着平王的老臣,另外一部分也早就学着接受了这个事实。更何况,他们呈上去的折子批下来的时候,往往都有两个人的笔迹,当他们不知道这段时间皇后一直都在蓬莱殿参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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