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音道:“本王敢用性命担保你父兄的为人,若说他们通敌叛国,本王绝不相信。”
“那四哥可知,是谁在处心积虑害我父兄,让我秦氏世代忠良在九泉下蒙冤受屈?”
沐沉音低叹:“不知道。这次的变故来得突然不说,这个中的知情人还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比如那崇州刺史。”
“但此事破绽累累不是吗?”秦素鸢说,“我父兄通敌叛国的动机是什么,蛮族的荣华富贵?我爹都已经是正一品将军,世袭军侯,蛮族还能开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条件,以至于我爹抛妻弃子,就这么带着我大哥把跟随他们多年的将士害死?”
沐沉音道:“这一点何尝不可疑,也有朝臣指出了。但是,崇州失守,我陈国损失惨重,父皇气得失去理智,便是非要杀秦家满门,谁也劝不动。”
是么?
圣上是真气得失去理智,还是根本就忌惮秦家功高震主,要顺势将秦家推倒?
这话秦素鸢没说出口,她道:“四哥,有一个人,圣上素来尊重爱戴。如果他肯劝说圣上暂时不斩秦家人,圣上会听。”
秦素鸢说的这个人,沐沉音知道是谁。
嘉和帝的老师,汤帝师。
的确,只要汤帝师肯出面,秦家人就能被保下来,沐沉音之前也想到过这个人。
但问题就是,汤帝师的女儿嫁给了当朝的诚王,那诚王母子一直视沐沉音母子为眼中钉,双方的母族更是对立的。沐沉音母子和秦家亲厚,诚王母子怕是巴不得秦家垮台,更说不定秦家父子通敌叛国之罪就是他们构陷的。
如此,若要汤帝师出马保住秦家老小,又怎么可能?
秦素鸢忽然起身,一弯膝盖,给沐沉音跪了下去,“恳求四哥,无论如何也要请汤帝师出面,保下我秦家满门。”
“阿素,你先起来。”沐沉音忙去扶秦素鸢。
“小姐!”凉玉也快手快脚的要搀扶秦素鸢,却被秦素鸢伸手拨开。
秦素鸢双臂搭上沐沉音的双手,“四哥,往日里我对你恭敬,却到了这求你的时候,才开口叫‘四哥’,这是我的不是。但娘、弟弟、管家,那么多条生命,我一个罪臣之女,凭自己根本无法将他们救下来,只有求人。我想过肖家和周家,肖家是你的母族,却是掌管翰林院和太医院,无法插手进秦家的事里。周家虽是武官,但周大将军和他的子女眼下都在陇西视察,远水救不了近火。实在是只有求四哥帮忙,我知道说动汤帝师对四哥而言难上加难,但还请四哥帮我一次。我欠四哥的,怎么偿还都可以,加倍的还、加十倍的还,但凭四哥要求。”
沐沉音本想说“你这实在太强人所难了”,但双手再度触碰到秦素鸢的手背时,听见她说“怎么偿还都可以,但凭四哥要求”,他忽然心念一动,一个想法蹿了上来。
沐沉音道:“阿素,如果我让你去照顾一个人,一个身染怪病、声名狼藉的人,甚至要照顾他一辈子,为奴为婢,你愿意吗?”
秦素鸢微怔,知道了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宁王殿下?”
“对,我的同母弟宁王。他从小体温异于常人,身体如火炉一般,凡是靠他太近,就会被烧得难受。他总是要泡在冰水里,很少能出门。他性子怪癖,言行轻浮,学戏子唱戏,学女子摆弄胭脂首饰。许多人都嘲笑他、看不起他,他名为亲王,却是任人耻笑议论的对象。”沐沉音说着说着,有些难过,“这些,你应该都知道。”
“听说过。”秦素鸢说,“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在你触碰到我的手,感知到我的体温也异于常人的时候,我就猜到,我能够有偿还你人情的方式了。”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面对他弟弟那样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她还这般毫不在乎。
“所以,你愿意去他身边侍奉?”沐沉音看入秦素鸢的瞳心。
“愿意,也定会做好。哪怕一辈子为奴为婢,只要你和宁王不让我走,我就不走。”
“小姐……”凉玉急着要说什么,却被秦素鸢出言打断。
“我一人出力,换秦家满门太平,这太划算了,我反而要谢谢四哥。”
“你哪能谢我。”
原本的确是交易,可沐沉音不免感到心酸如涌。
他去请汤帝师出面不容易,但他只需要操劳这两天就好。而阿素呢?却是赔上了一辈子。
从将军府的小姐变成罪臣之女,再去给声名狼藉的宁王为奴为婢。
沐沉音忽而感到愧疚,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疼爱弟弟,尽心尽力的想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是减轻一点他每日如火焚的痛苦,也好。
而秦素鸢在这温暖时节还冷如冰雪的体温,恰是他弟弟的解药。
由来求而不得,一朝送上门来,沐沉音岂能放过?
可是,让她去当弟弟的药,说好听了是为奴为婢,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既是她的体温能缓解宁王的病,她又怎逃得开与宁王肌.肤相亲?
她不但要去给人使唤,还要同床共枕。而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她留在宁王身边又能有什么名分?
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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