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狸错开目光,接过酒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哥唤我来是让我陪大哥喝酒的吗?”
谢靳年将谢狸酒杯添满,自己却不在喝,只是看着楼下两三寒暄的人,轻喃道:“阿狸今日怎么不出来看这热闹?”
“他们闹腾的很,全是一些虚伪的面孔,我不想看。”
谢靳年轻声嗤笑,半撑着头,神色迷蒙,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以往你是喜欢的,记得有一年家中宴客,你那时感了风寒却还是瞒着奶娘偷偷跑了出来,穿着一身花袄子,梳着两个羊角鞭在桌下钻来钻去,逗的在场人哈哈大笑。”
他这么一说,谢狸想起来也是笑了,当时谢家还没有如此辉煌,家中少有人来,谢狸那段时间受了风寒在屋子中整整呆了半个月,实在受不了便瞒着奶娘出了来。
都是小孩子,谁不爱热闹。
谢靳年笑:“他们早听说谢家新添了千金,当时一看,觉得你这个小奶娃娇俏可爱。想攀附谢家的人当时便起了心思提起定娃娃亲的事,父亲和我不肯,谢家的明珠怎能如此轻易送人。你当时小,听了那人的话,便抱着我腰身不放,哭着闹着说就呆在谢家,呆在父亲和大哥身边。”
“当时小,幼稚的很。女儿身,谁会在家待一辈子的。”谢狸一手轻轻摩擦着朱红色的围栏,一手转着酒杯,微敛了眼睑。
谢靳年愣了下,轻声低喃:“当时小,呵!”
他缓缓起身,拍着谢狸肩背,“今日府中乱的很,紫菱功夫不比你差,以后让她跟在你身边。今日你受苦了,以后大哥定不会让你受那刺客威胁。”
他掏出匕首放在谢狸手上,“这血迹我已经为你擦拭干净,今日,大哥错怪你了。”
他虚弱的靠在谢狸肩上,脸色雪白一片,浑身溢着酒气,“阿狸,今日大哥错怪你了对吗?对吗?”
手上是谢狸割伤尚弈放血的匕首,谢狸走时放在了抽屉中,只片刻,这匕首却到了谢靳年的手中。
谢狸知道他误会了,他以为当时那名男子是刺客,正威胁着她,她当时才不好令他上前查看。
“大哥喝醉了,我让赵启扶你回房休息,晚上还有家宴,不要让父亲忧心。”
谢靳年抬头盯着谢狸,热气呵在谢狸雪白莹润的脸上,谢狸笑了笑,离他远了点。
“阿狸关心我。”
谢狸轻笑,“这是自然,大哥和二姐在我心中一样重要。”
谢靳年顿住,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语气阴霾凉薄,“阿狸真是不枉我这么多年的痛爱,我都能和谢疏意比拟了,她可和你流着同样的血。”
“大哥永远是痛爱我的大哥。”
谢靳年沉默一瞬,点头渐渐的后退,他仰头手中酒一饮而尽,低道:“对,我是你的大哥。”
谢狸撇过脸,她不忍在看,不忍在说。只对着一旁的赵启轻唤道:“赵启,扶大哥回房。”
“阿狸觉得我需要人扶?”
谢狸将他手中酒杯取过放在桌上,淡淡道:“大哥喝醉了。”
“喝醉?”谢靳年轻声哂笑,转身离开。
谢狸收了匕首,只庆幸自己走时将双生瓶带在了身上。
“阿狸。”
谢靳年回身轻唤,双眸似冬日寒雪,清冷,寂静,没了往日毒辣,却更让人心惊,“我给你的玉壶你莫在打碎了,寻些别的玩意砸岂不更好?”
谢狸定在原地,浑身冰凉。他却只轻轻一笑走远,留了一个孤寂清冷的背影。
赵启一直低着头侯在谢靳年身旁,无声无息,便如不存在般。此时,方才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这对兄妹一眼,却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因着此时两人身上不约而同的孤寂,清冷的感觉,让他不忍直视。只在心中叹道,当年那个精雕玉镯的女娃如今已有了自己的心思。
谢靳年走后,谢狸转了个圈便瞧见在厅堂内吃的肚皮圆滚滚的白狗。她先前还以为这狗在替她看门,不想早跑这胡吃海喝来了。难怪,谢靳年进了泽秀楼一点动静也没有。
谢狸一想,气不打一处来,当场斥了一句:“蠢狗。”
她声音不大,还带着少女的清朗温软。
“这狗精着呢,怎会是蠢狗。”
女子温软的声音悠悠传入谢狸耳中。谢狸一喜,忙随着那道声音看去。
厅堂内,右侧的角落中,倪安轩安静的倚在一旁的强壁之上。她一袭白衫,简单素雅,给夏日带来一丝清凉。
谢狸几乎不敢相信方才那句话是她说的,一个激灵,忙蹬蹬瞪几步从楼梯下去,跑到她身边。
胖狗也跟着跳到了倪安轩身旁。倪安轩见了,嘴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意,伸手挠了挠狗脖子。
大白狗极其自来熟,有食就是娘,能挠脖子就是爹。此时,整个狗舒坦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谢狸站在倪安轩身前,替她遮住尚且炙热的阳光,“你怎么来了。”
“谢老将军的生辰谁敢弗了他的面子?”
倪安轩的声音尚显清冷,谢狸却毫不在意,她现在只想抱抱她。
倪安轩不同谢狸,她身量高挑,显得十分清瘦。脸部不似谢狸精致,髋骨有些高,皮肤是略显病态的白。白衣乌发,衬的她不似人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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