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立国可还不到一百年,如今看着还算安稳,造反这样的大罪名自然没有人敢担。
秦春沛自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更加知道在没有粮饷的情况下,当地的驻军最后必定是要对百姓们伸手的,他们不可能白白饿死在这里。
到那个时候,谷城的百姓交过一次税,再来一次的话哪有什么存粮,他既有私心不想让家人受苦,也有大义不想让谷城不安定。
造反两个字,对于现代人而言并无多少分量,当年他还在考科举的时候可也没有把皇帝放的多重,也许沿着当年的路走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认识到天威,但可惜的是,那条路早早的已经断了。
秦春沛笑了一下,开口问道:“张将军,既然南北都受了灾,那咱们谷城就是丰收吗,既然不是丰收,税收少了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谷城上了那么多的折子,求情的求情,希望朝廷拨款的拨款,是朝廷对这些奏折置之不理,那么作为谷城的父母官,事从权宜又如何?”
“该上报的,谷城都上报了,该请示的,谷城也请示了,最后朝廷还是不满意,与造反两个字也搭不上边。”秦春沛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若是朝廷咬死不松口,张将军倒是可以问问那些大人,拖着粮饷不放,饿死边关数十万将士的人,莫不是勾结了外族,想要来一个兵不血刃,所以才行如此狡诈阴险之事。”
张城防的脸色越来越奇怪,原本他询问秦春沛,确实是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打趣的意思在,但谁知道这一问倒是问出东西来,实在是让他心中奇怪。
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孩子,竟然说得出这话来,并且给朝中设下了连环套,一来是送了无数的折子过去,逼得皇帝不想看,以至于错漏他们的请示。
等朝廷错漏了请示,谷城这边事从权宜,到时候追究起来就有些说不清了,就算是处罚,那皇帝老子无凭无据,再有一个他们还是上报过的,又能把他们怎么办?
若是以往,张将军肯定不会动这个心思,要知道老皇帝在的时候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来一个将计就计,到时候收拢了他们张家的兵权。
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精明的老皇帝已经死了,上位的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有一群兄弟一脑门子皇家官司的二皇子,这位只顾着自己享乐,屁股都还没坐稳呢。
张将军甚至开始琢磨,若是到时候皇帝真的发难,他们随便找一个皇子来支持,都能给他惹出巨大的麻烦来,让那皇帝无暇他顾。
不过张城防好歹是读者忠君爱国的思想成长起来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法子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到时候也是后患无穷。”
秦春沛却说道:“若只有谷城这么做,自然是后患无穷,若是大家伙儿都如此,自然是法不责众,陛下总不能讲边疆的将领们都治了罪吧?”
“其他人何须如何?”张城防奇怪的问道。
秦春沛却说道:“将军不如派人打听打听,镇守边疆的几个军队,到底有几个收到了朝廷的粮饷,又收到了往年的几成,够不够吃过一年。”
说完这话,张将军顿时陷入沉默,之前一门心思折腾张家军的粮饷,他倒是忘了这事儿,想来也是,南北大灾国库空虚,这可是持续了快要三年的事情了,张家军要不到粮草,难道其他的地方都能要到不成?
秦春沛见他听了进去,继续说道:“咱们谷城还算是好的,至少当地产粮食,但有些地方土地贫瘠,军粮都靠朝廷运输过去,如今又不知道如何了。”
说到这里,他想到一件事,抬头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张将军,提醒了一句:“去年留下来的难民不少,原本是人口兴旺的好事,但若是粮食短缺,怕是分分钟就成了坏事。”
去年秋收之后,明城果然没有收留那些难民,反倒是在难民营的基础上建立了一个城外村,官府发放一些工具和粮食,让那些愿意留下的难民野外开荒。
原本官府不收取当年的稻子的话,这些百姓的日子还是能过的,毕竟今年虽不算丰收,但收成却还算不错,这么一年年下去肯定能安稳了下来。
明城的办法是极好的,他们拿出来的粮食不多,难民也就是饿不死,等他们自己能种地了,又开拓了明城之外许多荒地,多过几年这些又都是肥沃的土地了。
但若是明城也没有得到粮饷,当地将领为了养活军队,必定是要朝着明城伸手,这些难民身无长物,哪里分摊得了这些压力,到时候还不是矛盾重重!
秦春沛这会儿十分庆幸他们落户到了蒙山村,至少现在他们是谷城之内的人,而不是像明城城外的难民村一样,随时都处于被抛弃的处境。
不过就他看来,明城那位大人聪明绝顶,并不一定会听从朝廷的吩咐,秦春沛扫了一眼张将军的脸色,最后说了一句:“这不过是在下不严谨的想法,将军听过便忘就是。”
张将军看了看眼前的人,秦春沛长得极好,但这些年历经波折,肯定是没有城里头那些小少爷那样细皮嫩肉的,但这会儿一看,倒是有几分睿智冷厉,竟是有几分像他大伯营内的那位大参谋,张将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行了,你也先回去吧,左右我总不会让诸位兄弟跟着我忍饥挨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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