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回来的火车上手机没电了,也以为陈颐恒这会儿可能在忙手术,她就没想着要想办法联系他说些什么,而且虽说刚经历了一场小事故,但自己也不想和父母或他说,免得又惹来他们没必要的担心。
姜玉也是昨天手机充上电时才发现他给她发的微信,只不过他说的那场山体滑坡正好时他们刚刚从山区公路出来时发生的。
她昨晚就想,这次足以将她置于死地的事故竟让她有惊无险地逃过,或许就是上天在告诉她,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姜玉将一勺粥送进嘴里,抿了抿嘴,轻唤了一声陈颐恒。
“嗯?”
“其实昨天晚上我是真的饿了。”
“……”
姜玉今天是顺着陈颐恒的车去上班的,准确地说,他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南桑第一人民医院。
姜玉来南桑这么些天,除处理调任的各种杂事外,她已经开始规划新的报道专题。
姜玉是一名记者,主要的工作是对社会的一些现象进行深度报道。
这次的报道专题和医院的某个人有很大的关系。
而来医院的目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找这个人以便顺利开展后续工作。
跟着陈颐恒去韦雯丽的病房,一路上姜玉收到了来自不少或羡慕或质疑或悲愤的目光。
她知道,这些目光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身边那位总是挂着淡淡笑意的人。
小时候她觉得陈颐恒好看得很,老是有事没事盯着他看,长大之后偶尔见到他,她都会忽然感慨这个人长得真是讲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话,说什么好多女生都对他含情脉脉一往情深。
她那时还不以为意,今天算是明白了。
快到韦雯丽的病房时,姜玉伸手扯了扯陈颐恒的的白大褂。
陈颐恒疑惑地看着她,朝她低了低头,耳朵处被姜玉的气息撩得有些轻痒,伴随着姜玉细小的声音,随后便在姜玉的话语中悟到了什么,原本淡淡的笑容立马多了许多愉悦,压低声音对姜玉轻声说:“怎么?现在突然觉得你老公有多惹人爱了吧。”
姜玉被陈颐恒的话逗得脸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便径直走到病房。
待陈颐恒走后姜玉才在韦雯丽的病床旁坐下。
韦雯丽接过姜玉削好的苹果后轻咬了一口,嚼了许久后从枕头下面抽出一张被折上的黄色纸张:“我可以把这些人的名单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姜玉看了一眼韦雯丽苍白手指间捏着的那张纸,抬眼看向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什么条件?”
韦雯丽撑了撑身体,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他们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你不能强求。”
“可以,还有呢?”
韦雯丽咬了一口苹果,深吸了一口气:“帮我找我那个大姐呗。”
“十几多年前失踪的那个?”
“嗯。”
姜玉皱了皱眉。
韦雯丽其实并不是家里的独女,她有一个姐姐,十几年前出村赶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她家里人托人去找,却毫无音讯,十几年过去了,这姑娘也就逐渐消失在村里人的记忆中,甚至是与她有些至亲关系的亲人的记忆中。
“间隔那么年,在偌大的中国找一个人,能找到的几率是非常小的,甚至……”姜玉顿了顿,看向韦雯丽的眼睛,“几率是0。”
“这点我清楚,”韦雯丽扯了扯略显苍白的嘴角,“她失踪了那么久,我们找了那么久,找到我爸妈都觉得她死了,不找了,后来我出来打工的时候继续找,也觉得没希望了不找了……可是现在,我这个样子,万一突然走了,我父母我孩子怎么办?”
韦雯丽刚说完便重重地咳嗽,姜玉坐在她旁边帮她顺气,疾病已经将三十多岁的她折磨得有气无力,连咳嗽都想是在耗尽身上所有的力气。
从咳嗽中缓过来的韦雯丽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法找了,你是记者,昌叔又是警察,肯定认识很多人,我想请你帮我找找,活也好死也罢,至少让我知道结果。”
姜玉看着韦雯丽那双即便憔悴却依旧黑亮的眼睛,许久才问道:“多长时间?”
韦雯丽看出姜玉是要答应了,原本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下来,眼里染上了淡淡的笑意:“这个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你也帮我一年的时间吧。”
“行。”
姜玉去过很多地方,采访过很多人,有年轻健壮的,有垂垂老矣的,也有面对死亡恐惧失望的……虽然自己并未亲生经历,但作为一个旁观者,她亦能感受到其中的害怕、不甘、苦涩……
有时候,对于严重的疾病,人们能正面面对已经用了巨大的勇气,但还需要用巨大的勇气去承受飘忽不定的结果。
她知道韦雯丽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可是有时候安慰的话或动作是平复不了当事人的感受的。
她接过韦雯丽递过的纸条,不再言语,只是看着上面的名单,静静听着从韦雯丽那传来的牙齿咬破果肉的“咔嚓”声。
第九章
傍晚时分,天下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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