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们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回来吧。”陈颐恒缓声道。
刘宏彦点点头。
姜玉手指在杯口处来回摩挲，补充：“因为得到过简单却丰厚的报酬，所以在面对生活的刁难下很容易回头。”
姜玉话音一落，屋子便陷入了沉静，只剩焚烧的莞香在空气中肆意绵延，只剩茶壶中不断沸腾的水在恣意喧闹，楼上不时传来的轻微咳嗽声仿佛在提醒他们，这里的无奈、欲望和痛苦。
许久，刘宏彦才打破沉默，“那是她们自己做的选择，既然选择了，甜头和苦头就都是她们自己要承受的了。”
“这些姑娘……”姜玉顿了顿，“你不会为她们感到惋惜吗?”
姜玉刚才还在犹豫该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毕竟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但她到底还是问出来了，问出来后又觉得有点可笑。
刘宏彦看了姜玉许久，随后才挑起一抹带有无所谓意味的笑，“不会。”
这个答案姜玉猜对了，但她依旧想知道这位皮条客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便追问道:“为什么?”
“哈哈，小玉玉，你不觉得你问得很傻吗?”刘宏彦笑了笑，从一旁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细长的烟，“你要吗?”
姜玉摇了摇头：“抽烟，容易早死。”
“……”
刘宏彦原本要点烟的动作被姜玉这句话给顿了顿，转眼看到一旁的陈医生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他才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烟和火机。
“小玉玉，你别忘了，我是个拉皮条的，金钱利益才是我最先考虑的东西，不然我为什么会冒着这种风险做这样的事情?”
姜玉微怔，她的确忽略了，刚才的谈话让她以为刘宏彦到底是和其他拉皮条不一样，她甚至以为他是真心地替那些深陷泥潭的姑娘们着想，与她们交心。
她忘了。做记者那么多年见过的事还少吗?人性的复杂和欲望是永远与利益挂钩的。她居然从这个人的不同之处就以为他真的与其他老鸨不同。
她还是不要主观臆断一些事情而忽略了最平常的人性。
姜玉转头看了一眼陈颐恒，他也在看着自己。回握着他握过来的手，姜玉觉得即便她感知到多糟糕的东西，看见他，她总能从心里的黑夜中脱身。
“也是，我刚才突然想忽略这一点。”姜玉淡淡苦笑道。
“小玉玉，选择是她们自己做的，她们并不会为自己惋惜，我又何必为她们惋惜呢?”刘宏彦放下茶杯，微微调整了姿势靠在椅子上，“我做这行那么多年了，见多了。有一些姑娘活得很明白，她们已经懂得接受这样的工作和生活，也懂得规划自己往后的日子。这样的姑娘不需要我去惋惜。而有些姑娘，她们表面上惋惜自己，其实心里只是不平衡，凭什么自己没有那些清白女孩所有的一切。我之前给过她们选择的机会，是她们自己不愿忍受累死累活又没钱的工作所以做了这件事，期间只要她们愿意就完全可以从这种工作中抽身去过另一种生活，我不会阻挠，甚至会帮助她们，可是她们没有。她们既希望获得丰厚的报酬，又希望像那些光鲜亮丽的女孩一样站在阳光下，这怎么可能呢?这样的姑娘自己都不懂得惋惜自己，我又何必去惋惜她们呢?”
姜玉缓缓地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几个要点，才道：“刘老板果然是看得明白的人。”
刘宏彦听着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得明白才不会吃亏小玉玉。”
“刘老板，”姜玉露出一抹好奇的笑，眼睛往楼道口瞟，低声道，“楼上的那些姑娘常住在店里吗?”
“没有啊，”刘宏彦见姜玉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也跟着应和起来，“她们有客人找才会住在这里。”
陈颐恒看着面前这两个凑在一起仿佛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人，不禁有些好笑，原来小玉还有这样一面啊。
“我想上去看看。”姜玉眼睛轻转，吐出这句话来。
刘宏彦直起自己的身子，下巴朝陈颐恒扬了扬，十分夸张道：“你要跟陈医生在这里……”
“……不是，”姜玉呆了片刻才无奈刘宏彦那不洁的思想，脸一阵黑一阵红，没敢转头去看陈颐恒，“我想看看你这里的基础设施怎么样。”
“哟!怎么?想学习啊?拒绝!”刘宏彦挑起眉梢，一副你奈我何样儿。
“……”
“小玉玉啊，”刘宏彦敛起表情，满是和气地说，“今天上面还有客人呢，我就不带你参观了，要是看到什么不雅画面，陈医生不得生气嘛你说是不是?”
“……”姜玉瞟了一眼陈颐恒，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好像是有点不合适……虽说那种场面她并非没有看过，但是要当着陈颐恒的面去看，她的确还是那什么的……
“而且啊，陈医生不是还有事情要问吗，咱们赶紧问完赶紧结束，人家待会还要去看妹妹呢!”
有事情?
姜玉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陈颐恒：“你有事?”
“嗯，”陈颐恒点了点头，“我拜托宏彦帮我们找了一些雯丽姐她姐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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