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人兴致顿时高涨,周老爷子唇边掠过一抹不意察觉的笑意,顿了顿继续道:
“听闻夏氏商行,名下有一商铺,去年经营不当,亏损不少,后来因此开除了一位张姓字画评鉴人。
这事在老夫看来,处置得有些不妥,评鉴字画真假之困难,相必各位心里都十分清楚,没有人能做到从不出错!
一间铺头,要想经营得当,除了里面管事与伙计的能力,商行的指导与策略占了大部分因素。
如今夏氏商行直接开除字画评鉴人,老夫认为此举有推卸责任之嫌!”
话音一落,底下不少人开始与左右交头接耳。
莫安生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议论的问题点:一个没有责任担当的人,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副会长,带领商会中人前进吗?
周老爷子说完后,含笑缓缓坐了下来。
夏三音面色不变,静待场中安静下来后,站起身,“在下是夏氏商行夏三音,祖上三辈均以经营字画为生。
夏某不才,未能将夏氏商行发扬光大,只是守着祖辈留下来的产业,一年一年缓慢扩张,说起来,实在惭愧得很!
夏某自十四从商第一日开始,家父就将从祖上留下来的,曾祖父亲手所书的‘诚’字交到夏某手中。
告诫夏某,倘若以后行商违了此字,便是污了祖上名声,不配为夏家子孙!
因此这二十几载,夏某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毁了祖上辛苦积攒下来的好名声!”
夏三音说得谦虚,可底下众人哪个不是从商数十载之人,岂会不明白“创业容易守业难”的道理?
而一个祖训,几代人都尽全力维护,这份信念与毅力,更是让人钦佩!
莫安生冷眼旁观,发现刚刚不少面露狐疑之人,此时面上又恢复了正常,似是被夏三音的话所打动。
夏三音继续道:“刚刚周老爷子所说之事,所做的提醒,夏某十分认同。不过,周老爷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间亏损的店铺,在泉安风桥镇,因为去年一年亏损颇多,夏某前来钱陵途中,便绕道去了一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一查,发现问题出现在一名张姓字画评鉴人身上!”
底下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夏三音略一停顿,“字画评鉴人,对一间经营字画铺的商行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夏氏商行秉着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的宗旨,不轻易请评鉴人,亦不轻易开除评鉴人!
不过,那位张姓字画评鉴人,却是个例外!”
他环顾一下场中,“在座有不少同时经营字画的大当家,应该知道一个字画评鉴人,需要通过层层考核,才能获得此荣誉。
但张姓字画评鉴人的资格,经夏某再三查证,发现是假的!他与负责此铺头的管事是亲戚,一个作假,一个视而不见,因而成了该铺头的字画评鉴人。
因为能力有限,时常将赝品当真品买入,其出错的机率,是八成!即十幅字画里,有八成看错了,高价买入,却只能低卖出,造成了铺头的严重亏损。
夏某查明此事后,当机立断,开除了管事与张姓字画评鉴人!严格说来,此事夏某确实推托不了责任,错在用人不当,难辞其咎!”
夏三音毫不避讳谈及自己的责任,底下众人对此却不以为然。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作为一个大当家,哪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偶尔出一两个糟心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夏大当家口才果然了得,三言两语,避重就轻,便将责任说了个明白,老夫实在佩服!”
话语里的暗讽,丝毫没有掩饰。
夏三音微微一笑,“夏某当日不仅开除了两人,离开后几天,又让随夏某前来钱陵的林大管事返回,去到衙门报了案。
林大管事为了配合衙门调查,在风桥镇停留了一段时间,又因途中有事,五日前才到达钱陵。
恰好他带回来了那间铺头的账本,各位若是不信,可派人去风桥镇打听,也可以看一看账本,便知夏某所言,是真是假了。”
话已说到这份上,谁还会质疑其真实性呢?
周老爷子面色铁青,哼了一声,没有再出声。
夏三音话音一转,“刚刚周老爷子说过,为了商会的前程,有些不该说的话,只好当着各位的面说了。正好夏某,也听到一些传闻,想当面请教周老爷子!”
他微转身,正向周老爷子,一拱手,“周老爷子,听说您最宠爱的一位周小姐,入了大明国宁王府做姨娘,是否属实?”
“确有此事!”周老爷子拱手回礼,“那是老夫的三孙女,庶出,被宁王爷看中,纳进了府中。
咱们行商之人,避免不了与官府打交道,偶有与朝廷有牵扯,算不上什么大事!”
“一般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大事!”夏三音微笑道:“不过夏某听说,该位周小姐是周氏商行下任当家的女儿。
且她阿娘是在商行内颇有盛名的全夫人,商户人家不重嫡庶,这位周小姐在周家的地位可见一般。
另外,宁王府在年初八的时候,曾发生过一件大事,府中只留下了两位侧妃和一位姨娘,其余姨娘全部遣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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