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收回了手,没有坚持再撩他的衣裳,只是叹了一口气,问道:“受伤了?”虽然用的是问句,但却分明是肯定的语气。
阿朗依旧低着头,半晌才“嗯”了一声。
“被乱箭从腰上擦过,其实……没什么大碍的,周先生都说养养就好了。”周先生的确说是养养就好了,但周先生说的是最好卧床养半月,其他什么事都不要做,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每天还要出阵搏杀。
只不过,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甄珠。
告诉她也没用,还会让她担心。
然而他不说,不代表甄珠猜不到。
“什么时候受的伤?不是今天吧?应该是昨天、不对,起码前天吧……前天起你的脸色和动作就有些不对,昨天仍旧是,今天更是处处避免用右腰使力,是因为——伤势更严重了吧?”她盯着他的眼睛,用着近乎咄咄逼人的口吻一句句地质问着他。
偏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阿朗常常瞒着心思不说出口,却并不擅长说谎,所以他低下了头不说话。
甄珠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却是因为心疼。
“既然受伤了,为什么还要领兵出阵?太师不是有好几个义子,能带兵的也有不少么?应该不缺你一个吧?”
阿朗的头却更低了。
甄珠皱了皱眉,旋即也就明白了:“是太师?”
阿朗没有否认。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甄珠的眉越皱越紧,心里有些惊疑:“……阿朗,你和太师……出问题了么?”
这次,阿朗没有继续低头,他抬起了头,看向甄珠,然而那眼里却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说着。
他的确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几天他似乎突然被排挤了,义父和几位义兄商量大事时不再叫他,他也再没有接触过什么重要的消息,每天只是听命出阵,浴血搏杀,甚至每次出阵的目的都不知道,每走一步都要人下令指挥,完全成了一把杀人的刀,完全没有自我的意识。
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假如之前不曾被信任过的话。
他敏感地早早就察觉到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但却又不知道问题具体出在哪里。
唯一一个想到的问题……
他看向甄珠,然后又陡然低下了头。
不,不可能的……他一向藏地很好,连姐姐都不知道,义父怎么会知道呢?可是……假如义父真的察觉到了呢?察觉到,他“觊觎”的心思……
想到这里,阿朗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阿朗?”
甄珠皱着眉,有些担心地唤道。
阿朗快速摇了摇头:“没、没事。”
甄珠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她上前,终于还是撩开了阿朗的上衫,然后,便看到少年劲瘦的腰肢上缠着的厚厚绷带,以及那浸透了绷带的鲜红血迹,血迹颜色十分鲜艳,显然是今天刚刚流出的。
这样下去不行。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都不能继续这样了。”她抬头,郑重地对阿朗道。
身体再好也禁不住不停的折腾,更何况阿朗腰上的伤看上去也不算很轻,这样负着伤还要不停地为人卖命,不得不说,此时的甄珠对计都生出了一丝愤怒和厌恶。
“你若不方便说,我就去找他——”然而说着说着,她忽然一愣,看向了阿朗,“你和太师的矛盾——是因为我么?你跟他说要带我回洛城了?”
阿朗黑眸闪烁,却摇了头:“我没有说。”
他的确没有说,但,不代表计都猜不出来。
甄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她陡然焦躁起来,同时之前还保有的一点点期待也骤然落了下去。
若计都真是因为猜到阿朗要带走她而生了阿朗的气,那么,没道理他还会秉承原来的“承诺”放走她。
事实上,从始至终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把那“承诺”当成了一回事儿。
于计都而言,他应该是十分确信他能够征服她,让她甘心情愿留下,所以才轻易地说出那个承诺吧。
而若无法让她甘心留下,那么,那个基于并未预料到这种情况真会发生时许下的承诺还会兑现么?从他对待阿朗的态度可见一斑。
计都是个相当自信,也相当自傲的人。
当他处于上风时,拒绝,背叛,都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甄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忽然说道:“阿朗,最近都不要来看我了。”
阿朗陡然睁大了眼,“姐姐!”
甄珠温柔地看着他,声音轻快,又似乎带了点儿羞涩:“之前是姐姐没注意到,阿朗已经长大了,完全是个男子汉了呢。所以,再这么晚进姐姐的房间,似乎有点不方便了。”
“所以,以后再这么晚的话,阿朗还是不要来了。白天的话,也要避嫌一些吧,毕竟——我是你义父的女人。”
她含着笑,丝毫不勉强地说出这些话。
阿朗微微狭长的秀气双眼却越睁越大。
“姐姐……”他喃喃着,旋即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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