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在跟前听命的宦官一哑,连楚怡都傻了。
他从来没这么跟太子妃说过话。
整个花船的二层都在死寂里僵了半天,然后张济才上了前:“殿下,您……”
“去!”太子却只扔了这么一个字。
沈晰心里觉得窝火,而且这种窝火从柔凌的事就已经开始了。
柔凌的事上,他为不让太子妃战战兢兢,从头到尾忍着火气,但其实若让他随着性子来,他真想把太子妃按在墙上质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现在,她又一次给他添这种乱子。
屋里又静了片刻,张济才闷着头去了。沈晰铁青着脸坐了会儿,终于勉强缓和下来,攥了攥楚怡的手:“用膳。”
楚怡点点头,二人一道去了一楼。柔凌和月恒都乖乖坐在桌边等着,看他们终于下来了,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吃了!
等到沈晰坐下来,月恒一边看着乳母夹菜一边往他身边凑了凑:“父王,我下午能留下来玩吗?”
沈晰心不在焉,随口就说:“行。”
“……”刚从青玉手里接过一碗鸡汤的楚怡暗自从桌下踢了他一脚。
沈晰蹙着眉抬眼看她,她把目光往月恒那边一划,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你好好读书!”楚怡瞪月恒,月恒吃着饭小声嘟囔:“父王都答应了!”
楚怡:“……”
沈晰尴尬地闷头喝了口汤,摸摸月恒的额头:“乖啊,父王今天要带你母妃玩,明天再带你玩好不好?”
小月亮稍一琢磨,立刻点头答应:“好!”
楚怡:“……”
这下从玩半天变成玩一天了,还不如让她今天下午跟着一起玩呢。
.
倾文殿里,张济才一路都在斟酌怎么跟太子妃传这个话,临到殿门前时终于拿定了主意,觉得太子殿下怎么说的他就得怎么传,至于太子妃的颜面,他表示个想维护的意思也就行了。
于是进了殿,张济才就屏退了左右。他在东宫宫人里的地位是头一号的,太子妃跟前几个近前侍奉的宫女宦官一时就算有所迟疑也不敢多问,整个倾文殿顿时空了下来。
太子妃奇怪地看看他:“公公有事?”
“殿下。”张济才欠身,“太子殿下吩咐下奴告诉您一声,张栖是他身边侍卫副统领的儿子,副统领大人素日办差尽心,立功无数,所以殿下才传张栖进来给大公子伴读,这是给他们一家子的荣耀。”
太子妃不解地点了点头:“这本宫知道。”
张济才笑了声:“所以太子殿下希望您行事能有分寸。殿下说若您不知轻重,那日后大公子读书的事,便也不用您管了。”
张济才的语调温吞到几乎寻不出什么起伏,这句话却宛如晴天霹雳,让赵瑾月死死地愣在了那儿。
张济才没多看她,低眉顺眼地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
先前被屏退的宫人们很快折回殿来,白蕊见太子妃僵坐在罗汉床上,犹豫了一下,上前唤了声:“殿下?”
赵瑾月又猝然回神。
下一瞬,她发觉自己搭在榻桌上的手都凉透了,手心里又全是汗。
她的胸口像突然被掖进了一块巨石,她喘不过气,又被石块的棱角划得处处都疼,疼到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应。
是的,她被太子的那句话惊住了。
太子好像也没说什么,但足以令她惊惧不安。
成婚多年,她知道自己从来不合太子的意,可太子到底也从未这样同她说过话。
仔细想来,太子在她面前,一直都还是温和的。
今天是怎么了……
赵瑾月魂不守舍,先是担心阿济被从身边带离,接着又想到了柔凌。
柔凌被带到太子身边抚养,当真只是因为她是孩子里最年长的一个么?
——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怀疑。
当真是太子为了柔凌好,还是有人在太子面前说了什么,为了把柔凌从她面前带开?
赵瑾月周身一股恶寒。
今天的事也是这样,太突然了。
不仅突然,而且莫名其妙。
是,张栖家里确实有些地位,可再怎么有地位,进了宫来,不都还是伺候主子的下人么?
她按规矩办事有什么错?
张栖身为伴读,她要他劝着大公子好好读书,又有什么错?
太子怎么就突然找了她的茬呢?
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赵瑾月又在那儿僵了半晌,总算回了几分魂:“白蕊。”
白蕊小心地上前听命。
赵瑾月侧首看了看她,问说:“殿下方才跟谁在一块儿呢?”
白蕊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宦官。
掌事宦官也摸不准太子妃为什么这样问,迟疑地回道:“还能有谁……东宫里能伴驾的,这三两年里不也就楚侧妃一位?下奴适才去请公主时,碰上安敏翁主也在,翁主说太子殿下正在湖上,大抵是带着侧妃游湖去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阵愤慨在赵瑾月心底呼啸而起,和先前那种类似于被抢玩具的不忿糅杂在一起,激得她遍体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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