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月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她甚至觉得,如果她能像某位堂姐姐一样,偷着读一读男孩子们的书就好了。
那位堂姐对权谋之术兴趣颇深,总变着法地读男孩子才会读的书,每一次被发现了都要挨罚。到了十四岁的时候,她又一次被发现了,被大伯打得半死,后来就离家出走,再也未归。
赵瑾月那年十二,心里只觉得这个堂姐奇怪,觉得她为什么要那样呢?乖乖地做一个女孩子不好吗?
现在她觉得,如果她也读上一点儿,可能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了。因为那些书太子必定都读过,她也读,或许就能跟太子的想法接近一些。
可现在身在东宫,想读那些书大概只会更难。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就放在那儿,她这个当太子正妃的人去读那些,多半会比那个堂姐更惨。
第45章
几日后,楚成便离了京。绿意阁在他离京前晚设了个小宴,为他饯行。
这宴席,沈晰原本是该在的,但临近晚膳时皇帝急召他与议政,他也没办法,只好让这兄妹俩自己用。
乾清宫里一派肃穆,几个重臣都在殿中。沈晰一进殿,首先瞧见了太子妃的父亲,户部尚书赵励。
赵励正立于殿中禀话,见太子进来,停下来施了一礼。沈晰没作声,一揖算是回礼,接着便坐到旁边一道听了。
赵励继续向皇帝禀道:“……从当下的情形来看,疫情虽还不算严重,但病死的牲畜流向四方,恐难控制。”
疫情?
沈晰眉心锁起,再听下去,逐渐听出了个大概。
事情是从南边起来的,甘肃、陕西、川渝等多地近来陆续出现了疫情。疫情时常一闹就是大事,几地官员都未敢懈怠,立刻着手防疫,该做的都做了。
可疫情还是流传了开来,而且传得似乎有点没道理。
比如在四川,好几处闹起疫病的村子根本不挨着,村民之间也并无往来,却先后闹起了同样的疫症,叫人一点防备也没有。
也因为这个,几地官员最初时都以为是禽鸟带来的疫病。因为禽鸟会飞嘛,一天飞出个几十里地也不稀奇,到了地方降落在哪户人家,悄无声息地将疫病留下很容易,相距甚远的几地因此都犯了疫病也好解释。
几地就都好生扑杀了一番禽鸟。从家养的鸡鸭鹅到山林的麻雀乌鸦,能弄死的全都弄死,弄死后还要大火焚烧。
但很快,他们又发现这疫病和鸟没关系,是从羊身上来的。
准确地说,是从羊肉上来的。患病的百姓大多在发病前几日用过羊肉,只不过时间各不相同,所以谁也没往那上面想。
目下,羊肉的来源尚且在查,相隔甚远的几处百姓为何会买到同样的病羊也尚不清楚。但控制疫情比这些都要紧,疫病若真闹得凶起来,灭了天下半数人口也不稀奇,事态必须赶紧控制住才好。
在事情禀入京中之前,几地已都有了些安排,比如市面上暂不可出售羊肉,自家养的羊也要像先前杀禽鸟那样扑杀,损失由朝廷来补贴等等。
但疫情毕竟已经闹开了,最终还是要向京中禀名。就这样,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才送到了户部,赵励不敢小觑,又立刻呈进了宫里。
待得赵励禀清了始末,本就沉寂的殿中安静得愈发可怕了。
拨钱款拨药材乃至封锁闹了疫情的城池村落其实都不难,但这种事,无疑会令每一个人心生恐惧。在座几人就算都不会碰上疫病半点,也不免为这天下的将来忧心一番——如若真的死了太多的人,朝廷的根基都怕是要动摇了。
众人于是紧锣密鼓地议了一番,首先定下了将哪几位太医派出去。天下医者虽多,但要立刻上手钻研一样疫病,还是得太医院来最为稳妥。
其次,皇帝下旨拨了几万兵马到闹灾的地方,该封城的必须封死。这一点看似残忍,相当于将灾情严重的地方扔下自生自灭,但同时也是最仁慈的方法了。
——眼下还不知如何医治,不把已得了疫病的百姓困住,他们四处走动、逃难,再传给别人怎么办?
历朝历代治疫都免不了要这样办,也只能这样办。
待得这些都定下来后,太子也说了说自己的想法。他道虽然防疫为先,但这源头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也得抓紧去查,不可懈怠。
“虽然几地都已对羊肉下了禁令,但儿臣觉得,这疫病的由来实在古怪。”他说。
以前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就算疫情闹得再大,也该是从一地开始扩散而出,而非毫无征兆的在几地同时冒出来。
皇帝点了头:“朕也是这样想。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东宫官你自可以用,若需要朝中协助,你也只管安排便是。”
沈晰敢开口提想法就没怕把这担子接下来,当即起身一揖:“儿臣领旨。”
如此这般,一场赈灾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开始了。楚怡也因此头一回见识了古代的防疫工作,她对此最直观的感受是……还是二十一世纪好啊!
她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生虽不长,但已先后经历过非典、H1N1、H7N9等多种疫情,还在电视上看过非洲闹埃博拉的事情。
那几种病虽然理论上来讲要比古代的瘟疫可怕得多,毕竟病毒也是经年累月地进化的。但在那些防疫过程里,医护人员穿着厚厚的隔离服、往四处喷消毒水,让人一看吧……就能多几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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