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手联弹的音符吸引了机场里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有人拿起手机开始记录眼前的画面。
如果放在平时,珂冬一定会难为情地停下来,可现在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周遭的一切,她要集中精力才能跟上这位搭档的手速和即兴编曲的思维跳度。
全身紧绷,却也全身心享受。
最后一个华彩结束的时候,周围响起了掌声。
珂冬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这才有功夫转头去看她的搭档。
一看之下,她不由惊讶。她的搭档居然很年轻,她很难想象这样丰富的经验会和眼前这张过分年轻的脸联系在一起。
而且,难得的,这是一张漂亮的亚裔人的面孔。
她忽然紧张起来,一句简单的“hey”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对方却笑了,伸出右手:“你好。”
字正腔圆的中文。
她发现自己更紧张了,中文在唇舌间打结,竟然还不如英文来得顺溜。
“大学生?”他看着她背包上的校园logo问。
她点了点头。
“学音乐的?”他又问。
她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学化学的。”
“你呢?”她尽量使自己显得轻松自如,“做编曲的吗?”
对方笑得眯起了眼:“不,我是画画的。”
两人不禁都笑了。
机场广播在催促前往中国航班的旅客入安检,珂冬忙不迭地抓起背包。
她跑了两步又回头,发现那个人依然坐在钢琴前,笑着看向她。
他摘下牛仔帽,不失绅士地向她告别示意。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对他招了招手,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对着一个默契的陌生人。
最后一秒,珂冬过安检冲进了候机的队伍。
高迟骂骂咧咧地数落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临时憋不住尿了么?还去了这么久!误机了怎么办?”
珂冬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任他数落。
“还有你,严川!”高迟发现训一尊木头实在很没有成就感,于是转过头来骂,“你又是怎么回事?撩妹去了还是被妹给撩了?”
结果他发现,眼前的这位更是油盐不入,冷得像坨冰块。
“我去听曲子了。”冰块意外地开了口。
珂冬一愣。
高迟忘了数落:“就是刚刚的钢琴曲是吧?我也听到了,有旅客在机场大厅的那架钢琴上演奏了吧。”
末了他啧啧了几声:“果然西方人就是比较浪漫,唉我们马上就要回到社会主义的伟大怀抱了,怎么有些惆怅呢……”
珂冬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高迟说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严川看了她一眼,问:“你学过钢琴?”
珂冬眨了眨眼。
很快,高迟摆了摆手:“嗐,你问她?她这样一只学霸除了呆在图书馆就是实验室,哪里会有情趣学钢琴?”
珂冬摇了摇头:“没人教过我。”
她说的是实话。
高迟哈哈大笑:“我说吧!”转头又开始教育珂冬,“你老这个样子不行的,还是要抽出时间感受一下生活,听一听音乐,谈一谈小恋爱,不是学长我说你……”
严川牵了牵嘴角:“你这马上就要读博的人了,成果还不如大四的学妹,丢人不丢人,还好意思说?”
高迟苦哈哈地闭了嘴。
过了一会,高迟还是没忍住,对着珂冬严肃道:“真的,在实验室里呆久了的女博士会嫁不出去的,尤其是像你这样内向且情商不高的……”
珂冬偏着头想了一会,正要回答,就听身后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性格内向情商不高的女博士还是会嫁出去的。”那声音不疾不徐道,“因为有人乐意追。”
一番话,听得几人都愣在了当场。
珂冬尤为震惊。
她一回头,就见那个刚刚和自己同坐在一张琴凳上的年轻人正笑着看向他们。
他戴着一顶棕色的小牛仔帽,一身开司米外衫收了一半在宽松的牛仔裤里。他单肩架着个帆布包,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看上去像午后三点钟的太阳,温和又懒散。
高迟讪讪地笑了几声:“也对,没准就有人眼神不好。”
严川扶额,一把架着高迟的脖子往登机口走:“你够了啊。”顿了顿,他又转头看向那个年轻人,略有深意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有人愿意追。”
“我们化院的姑娘一向自产自销。”话里带了几分警告的味道。
年轻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登机口已开放,队伍往前挪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珂冬还愣在原地,冷不丁撞到了后面的人。她转过头想道歉,冷不丁发现撞到的是那个年轻人。
她才觉察出,他的个子很高,她连他的肩膀也没到。
“谢谢啊。”她低声说。
谢谢他帮她说话,虽然高迟也不过是善意的调侃。
他眯起眼笑了:“you are wele.”
她忍不住也笑了。
似乎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天生带着阳光,他笑的时候,旁人也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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