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妈妈在文措身后一直没有说话,她的手扶着文措的背,文措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
文妈妈是一个那样坚qiáng的女人,为了养大女儿,这么多年在事业上那么辛苦的奋斗。文措一直以为,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害怕。可是这一刻,她却因为难堪全身在发抖。几十年过去了,那段畸恋还在影响着她。
她还在愧疚,即使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她也觉得是她的存在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当初骗她的人,却始终无法面对那人的妻女。
说她护短也好,盲目也罢。文措始终觉得这一切不该由文妈妈来承受的。看她那个样子,文措觉得心疼极了。
“……”
“当小三的就该低调点,还买到这种小区里,gān嘛啊,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母女是跟人睡了还拿钱的啊?”
“这辈子找不到男人是怎么,怎么就是喜欢盯着人家的男人过活呢?”
“小三就是道德感差,教不好孩子,所以一家都是小三。”
“……”
“嘭——”
玻璃瓶破碎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那个女人喋喋不休的骂咧。
文措握着酒瓶的手上紫红一片。虎口处一阵阵痛感传来,想必是玻璃弹起来划破了。
她把装饰柜里的一瓶红酒直接给砸了。紫红的酒液和鲜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文措举着已经被敲碎的酒瓶,目光凶狠得如同一头猎豹。
原本盛酒的玻璃瓶如今成为尖锐的凶器。她每往前走一步,那对母女就不自觉往后退一步。
“道歉。”文措的声音趋于冷静,可这冷静中充斥着随时要爆发的巨大愤怒。
“给我妈道歉。”文措冷漠地说:“然后滚。”
“文措,你gān嘛呢?快给我过来。”文妈妈看她越来越不受控制,急坏了。
玻璃尖锐的棱面看上去有些惊悚,文措一步步靠近,眼中有嗜血的狠意。
刚才一直骂骂咧咧的女人瞬时噤了声,她躲在女儿身后哆哆嗦嗦说着:“你要是敢动我,你等着牢底坐穿。小心警察抓你!”
“呵,”文措冷笑:“你眼里还有警察?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最好是把东西给放下,我会把她劝走,你别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一直不说话任由事态发展的女孩居然开口劝起了文措。
“刚才你怎么不这么说呢?”文措说:“是谁不想息事宁人?”
苏灵蕴沉着脸看着文措:“哪一句是错了?难道你妈没有抢过我爸,难道你没有抢过我的男朋友?”
“笑话,就不说老一辈的事是怎么回事了。”文措手上的血还在往外冒,她脸上的表qíng却仍旧平静:“我认识陆远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葱呢。”
“你和陆远是什么关系?我和陆远是正式确定了关系的男女朋友。你呢?”
文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口气越来越冷:“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却知道我。所以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我是谁,也认识我,还故意接近陆远,你是来报复的,是吗?”
苏灵蕴笑了:“你认识陆远那么久从来没说喜欢陆远,一发现他是我男朋友,立刻哭哭啼啼联系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呢,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文措被她彻底气到了,她一字一顿地说:“是不是胡说八道没有成本,所以你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文措想到那种可能以后,立刻对眼前的女孩竖起了全身的刺。
“我告诉你,陆远不是你这种人能随便玩弄的。”文措说:“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妈,也不要伤害陆远。”
苏灵蕴冷冷一笑,长长刘海搭住了她yīn郁的表qíng,她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她突然向文措靠近,压低声音说:“原来你真的喜欢那个书呆子?”她笑笑说:“可惜我不准备让着你,耍耍那呆子还挺好玩的。”
“你——”文措被她一激,立刻举起了尖锐的酒瓶抵在她脖子上最脆弱的动脉上。
“文措!你在gān嘛!你是不是疯了!”
千钧一发的一刻,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响起。文措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正看见陆远快速挤到了人群里。正一步步向她走近。
“陆远……救我……”方才压低声音的女人突然脆弱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文措彻底陷入被动。
“不是这样的……”文措几乎是本能地辩解了一句,声音小小的。那一刻,陆远指责的表qíng已经让文措失了信心。
需要解释吗?他已经本能地相信了他所看到的吧。
“你别过来。”文措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文妈妈急得眉毛都打结了,眼见事态越来越大,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文措,你把东西放下,你gān嘛啊?”
文措冷冷地回过头来,她直勾勾盯着一脸委屈眼眶红红的苏灵蕴,一字一顿地说:“你这种把戏对付别人也许还行,像我这种连死都不怕的人,真的不行。”
手上用力,尖锐的酒瓶又往前了一些,这次直接抵住了苏灵蕴的脖子。
“他若是不相信我,只怪我自己无能,怪我们之间信任不够多。”
文措松了手,酒瓶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她说:“我不想为你去坐牢,你不配。”
就在苏灵蕴解除了委屈,正要说话的时候,文措“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她脸上。
“可我不会原谅你放纵这个女疯子来伤害我妈,也不会原谅你伤害陆远。”
“爱不是对付别人的武器,而是让人变坚qiáng的氧气。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
……
苏灵蕴母女还沉浸在文措杀伐果决的一连串动作里没有反应过来。
文措已经回过头一步一步走回文妈妈身边。文妈妈身后站了好多警察,其中也包括秦前。离她最近的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陆远。
文措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曾。
她随手扯起了被丢在桌子上的杂志,随便在满是血的手上擦了擦。
文措是刺猬一样的人,当她感觉到所有的人都不值得她信任的时候,她总是变得难以想象无与伦比的qiáng大。
她用没有流血的手去拉过文妈妈,用平静的口气说:“来这么多警察,是要抓我吗?”文措一笑:“警察先生,请您调查一下,是她们先来砸我家的,我只是自卫。”
文措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话,手上一边一滴一滴流着血。文妈妈顾不得其他,抓着她的手要拉她去包扎,被文措抽回了手。
“不碍事,一点小伤。”
“你这丫头,怎么总是这么冲动。”一直隐忍着的文妈妈看着女儿受伤,终是失了冷静。
她低着头一直关心着文措的伤口。那么爱美的女人头顶上也有了几根白头发。这白头发竟是比那种一片全白了的还让文措觉得触目惊心。
文措扯着妈妈的衣服,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对妈妈说过任何一句暖心的话。
可是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抱住了她。
“今后我来保护你,我已经长大了。”文措抱着已经渐渐变老的妈妈,郑重其事地说:“感谢你当年没有放弃我,感谢你把我养大,让我见识了这个世界有多美。”
一直没有哭的文妈妈,却在文措说了这几句话以后悄然落下了眼泪。
文措是文妈妈口里说的那种养不熟的猫。从前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她的悲伤比世界灭亡更重要。可如今她终于懂得,人世间的爱有很多很多种,失去了一种,也一定会从其他的地方得到另一种。
比如她从来不懂珍惜的,来自文妈妈的母爱。
警察的到来终于稳住了闹哄哄的现场,秦前大概调查了一下前因后果,很快解决了问题。围观的人渐渐散去。陆远没有打扰文措。他径直走到屋里,qiáng势地把苏灵蕴和苏母送了出去。
文措看他那样子,只觉谄媚得碍眼。看上去好像是在帮她,实际上就是在替那母女俩脱身。
秦前见苏灵蕴出去了,压低声音说:“人说红颜祸水,没想到蓝颜也祸水啊。真没想到你有这魅力,俩女的为你打成这样啊。”
陆远偷偷瞟了文措一眼,见她似乎没听见,回过头来瞪了秦前一眼斥道:“不说话不会死。”
秦前也偷偷瞟了文措一眼,又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啊?你到底和苏灵蕴分手没有啊?怎么闹成这样的?她俩是姐妹啊,你知不知道这事啊?”
陆远也没想到文措和苏灵蕴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也是一愣。
秦前看陆远一脸错愕,惊异道:“你不知道啊?”他啧啧两声,感慨道:“怎么跟演电视剧似的。这他/妈都可以。”
文措跟着民警就要出去,她似乎是挺生气的,看都没有看陆远一眼。陆远眼看着又要和文措擦身而过了。几乎本能地伸手拽住了文措的衣服。
文措低头看了一眼陆远抓着她衣服的手,又抬头看了一眼他那张熟悉到不能描摹的脸孔。最终还是没有甩开。
众人都识趣的把乱七八糟的家留给了二人。
陆远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纱布,也没说什么,也不解释,直接抓着文措的手就开始包扎。
文措一整天女超人一样不知道疼似的,可是这一刻陆远这么细心一呵护,她竟觉得那伤口居然钻了心地疼起来。
陆远就是这样走到她心里来然后又拍拍屁股离开的。温水煮青蛙,一开始不那么热烈也不那么冷漠,让一切自然得好像天生注定一样,她有恃无恐,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
可等她发现已经深陷其中的时候,他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男朋友。
文措生气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着脸说:“你又要教训我了是吗?怎么?我打了你女朋友,你要打回来啊?”
文措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倒是逗乐了陆远。文措要是不和他说话,或者连骂他都不愿意,他倒是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此刻她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倒觉得暖心且安心了许多。
他抓着文措受伤的手,用力把纱布一拉,文措立刻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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