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慡朗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她抬起手,用手捂住右眼,淡淡地说:“很久以前,我看过一部电影,女主角的左眼可以看见鬼。我真的好羡慕那个女主角。”她抿了抿唇,无比遗憾地说:“如果我也可以看见鬼就好了,那就可以看看他了。”
陆远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比无字天书还要难解。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知道她神奇的大脑会支配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陆远是个心理学研究者,按照寻常的剧本,他该是比常人有更多的耐心和文艺qíng怀。可是此刻,他真的觉得yù哭无泪。
“文小姐,你看我现在有心qíng听你说这些吗?”
来得太急,慌张的陆远左右脚穿了不一样的鞋,而且还顺脚,都穿成了左脚。他实在没有心思听文措说她那些qíngqíng爱爱文艺电影一样的剧qíng。也没空欣赏她的长发飞扬,裙裾如风。
“别闹了,一会儿你把大桥上站岗的都引来了。我可不想再去一次警局。”
文措笑:“你都这样了,我得对得起你来一趟,我还是跳吧。”
一句话彻底把陆远的脏话bī出来了,自从认识了文措,他说脏话的机会就特别多了:“你他/妈神经病啊!”
说着,也不管文措愿不愿意,陆远一个箭步上前,使蛮力把她脚腕子一抓,谁知她脚一抬,陆远扑了个空。
这下彻底把陆远给惹火了,也不管形象更不顾动作温不温柔。陆远猛得往上一抓,原本是想抓她的手臂,不想她一躲,致使陆远将她的白裙子“撕拉”一声给扯破了。脆弱的布料此刻搭在文措身上仿佛在颤抖,哆哆嗦嗦露出内里的白色内裤。
趁文措抢救裙子的瞬间,陆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下来。
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好死不死,陆远撑着手臂,正好骑在了文措身上。
那裙子越开越大,文措半边内裤都露了出来。陆远被那qíng景吓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他本能地拿手盖了上去,试图掩盖那些不该露出来的部分。
手刚放上去就意识到这举动有多唐突多猥琐。正准备抽回。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江北口音。
“你们gān嘛呢?要不要脸啊?你们是找刺激呢还是穷疯了?要gān这个事不能去开个房啊!”
陆远垂丧着头,暗暗啐了一口,在心里骂道:这他/妈哪个江郎才尽的编剧写的剧本。可以去领盒饭滚蛋了。
陆远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和执勤的老大哥解释:“大哥!这事儿不是您想得那样,这就是个误会,我真的不想那啥她,我看到她我就害怕,都那啥不起来好吗!”
“啪——”陆远话音都还没落。狠狠一巴掌就落在了他脸上。陆远一脸不敢置信的表qíng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过几十厘米的距离,她大义凛然地站在那,一只手抓着已经被撕破的裙子,抽了一只手搧他巴掌。真是一点都不耽误。
“你侮rǔ我,说我没有魅力。”
陆远真是倒霉到家了,窦娥都没他冤:“我怎么侮rǔ你了?”
文措扭过头去,小声说:“你说你看到我那啥不起来。”
“靠!”陆远跪了:“我一看到你就那啥起来了,这样可以了吗?”
“啪——”原路线,又是一巴掌。
“流氓!”
“……”陆远yù哭无泪,彻底放弃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认识你了?你随便跳吧,我不管你了。”
说完,陆远趿拉着顺脚的鞋迈着奇怪的碎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文措在他身后喊了一声,细腻的女声通过江风清晰地传入陆远的耳朵,只听她说:“陆远,你是不是想救了我,然后扬名立万?”
陆远头也不回,他一只手高举着,伸出食指,摆上了拒绝的手势,很酷地左右摇晃了几下,随即咬牙切齿地说:“今时今日,我要是还有这龌龊想法,我下辈子就去当畜生!”
文措想,她应该就是从前同学们说的“公主病”,这是一种漂亮出来的病。
因为漂亮,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被人捧在手心。即使犯了错也会被原谅,就算把人气得要死,撒撒娇也能力挽狂澜。
可如今,当她碰上这么一个对她彻底免疫的男人,软硬不吃,她竟觉得有几分不服气。
那一刻,她觉得耳畔有一股奇怪的风。风中好像夹带着奇怪的咒语。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蛊惑了她,她的行动先于了她的意识。
她冲陆远几步飞跑过去,猛得一跳,一把跳在了陆远身上。像猴子一样紧紧地抓在陆远后背上。破掉的裙子就那么可怜兮兮地吊在她身上,内裤边缘露了出来她也不管了。
陆远背后很暖很暖,大约是折腾累了,还带着微微湿意。他脖颈上有汗,那汗味夹杂着洗澡后的沐浴rǔ香气。
那是一种妙不可言无法形容的奇怪味道。却是文措并不讨厌的味道。
“下来!”陆远怒不可遏:“你属猴啊?赖不赖啊!”
两人成为江北大桥一道奇怪的风景。陆远像身上闹了虱子一样又跳又抖,不管他怎么说怎么骂文措就是死死地缠着他的脖子,越挣扎她抱得越紧,陆远被她勒得白眼直翻,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放弃了挣扎。
陆远就这么奇怪而吃力地背着文措。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了江北大桥。沿路吸引了很多游客和行人的注意。
文措趴在陆远背上,双脚紧紧地夹着他的腰。起先他没管她,就这么让她吊着。后来走了一段路,他突然沉默地将手穿了过来,将她的腿勾了起来。
这样承力,两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文措想,这个男人总归是有他温柔的部分在的。
文措用手臂紧紧环着陆远的脖子,她屏住呼吸,那么安静地趴在陆远背上。仿佛之前那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并不是她。
陆远的耳廓生得很好看,薄薄的,耳垂却很大,是人们说的有福气的样子。
他的耳后长了一颗小小的痣,文措盯着看了很久,觉得那颗小痣有趣极了。
文措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带着忿忿不平、无可奈何。
江北大桥很长,即使从桥中走下桥北,陆远也整整走了二十几分钟。
文措回望走过的路,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仿佛都只是一晃而过的风景。
有那么一瞬间,全世界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文措眼前只看到了空无一物的江北大桥。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等待她一样。
江北大桥有那么美丽的传说。她曾多次想来体会这份làng漫,却求而不得。如今yīn差阳错,陆远就背着文措完成了传说。
文措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果然,传说都是假的。
从小到大,文措都是特别感xing的人,泪点很低,她曾无数次对万里说过:“我承受痛苦的能力很差,很容易哭。所以你决定要爱我就一定要爱我一辈子,不然我会难过得死掉。”
她时常因为看连新闻电视剧大哭,代入她和万里,想到两人经历那些曲折婉转,生离死别。
万里总是笑她好傻,对她说:“哪有那么多曲折,我们会好好地过一辈子的。”他想了想又说:“如果有一天不幸我真的死了,我就找个人来代替我照顾你。”
文措问:“找谁啊?”
“一个没我好看的人。”万里说:“这样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了。”
虽然万里是笑着,可文措却哭了。有些事光是假设一下都心如刀割。她紧紧抱着万里,无比认真地说:“你不要死,要死也要让我先,我不敢想象没有了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文措不敢想象失去万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所以当她失去万里的时候才会那样不知所措。
那时候她总是想着,万里要是能到她梦里来一下就好了,哪怕是一秒都好。
可他好吝啬。连梦里的拥抱都吝啬。
不管是清醒还是梦着,她几乎都在承受失去他的恐慌和痛苦。每每梦回,迎接她的,是失去、绝望和难以言喻的寂寞。她总是想着,如果不必再醒来就好了。
可她还是会醒来。生命对她来说,是一种不能承受的负担。
走下桥的那一刻,陆远将文措放了下来。
文措呆呆地站在江北大桥的北桥头。头发被江风chuī乱,她没有理会,抓着裙子站在那没动。
陆远背对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转过身来,很冷静地对她说“文小姐,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他抬起头看了文措一眼,眼镜背后闪过一丝冷冽的光。几秒后,他眼中的不耐转化成惊慌失措,他手忙脚乱地看着文措,走近也不是走开也不是。
“……艾玛,姑奶奶,我都没哭呢您这是哭什么啊?求您了别哭了行吗?”
☆、第七章
? 文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只是一抬手擦过脸颊的那一刻,被江风chuī凉的湿意沾染在了她的手上。
脑中像在放电影一样,过往的一切切换闪现。
……
她被蒙着眼带到了大学的学生礼堂。眼前的蒙眼布一拿下来,她看见当年见证过她和万里恋爱的人全坐在礼堂的前几排。
她被安置在表演的舞台上。大屏幕上突然播放起了万里用心剪辑的影像。
他竟然背着文措找了当年所有的朋友和同学帮他录制求婚视频。那些同学朋友,有的成双成对,有的单身jīng彩,大家都在视频里用各种各样或幽默或感人的方式“劝”文措嫁给万里。
不过十分钟的影片,剪辑了近百人的话。不能想象要用多少心思才能做到这一刻。
影片结束。含着热泪,文措看见了单膝跪在她面前的万里。
硬朗的五官却有着柔和的弧度。那样诚恳而郑重的眼神,带着携手一生的珍视和笃定。
那一刻,文措觉得她正拥有着全世界最大的幸福。
万里拿着戒指,在众人的起哄中,他认真而生涩地说着准备好的求婚誓言。
“……文措,过去六年我都在爱你,但我觉得六年实在不够,请问你能让我在今后的六十年,六百年都名正言顺地爱你吗?”
文措被感动得哭成泪人,眼泪一直在落,嘴角却带着幸福的微笑:“傻瓜,谁能活到六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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