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川也看向那边。
眸光越来越深。
那个男人,他无论如何都认得。
是晟夏。
相隔七八米,晟夏也注意到了他们。
晟夏显然有些惊讶,顿了片刻,目光来回在林蔚和许嘉川身上流转,最终收回,把辛蕊抱上车,回头将车门关闭了,绕过车头去驾驶座时,又退回来,似乎在组织语言,朝林蔚喊了声:“林蔚,我带辛蕊去医院。”
不知是在做例行报告,还是想让林蔚跟着一起去。
——但他很快给了答案。他又说:“你要不要一起来?辛蕊她不舒服,一直想吐,我想让你在后座扶着她点儿,不然这车颠簸起来……”
话音未落,许嘉川阔步上去,替他甩上车门。
“你要带她去,那你也别去了。”
晟夏有七八年没见许嘉川了,这一刻莫名有些畏惧,向后缩了缩。
“你怎么也在这?”
许嘉川声音冷硬:“车上你什么人?”
“未婚妻。”
“哦。”他冷笑,“都有未婚妻了,还纠缠林蔚啊?”
“你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纠缠——辛蕊是林蔚上司,林蔚不该跟着一起来?”
“只是上司而已,又不是林蔚她妈。”他冷眼睨着晟夏。
“许嘉川你……”
晟夏比他矮半个头,这会儿因了身高势差意外地没什么底气。
他们两个中学时代就是对头,如今狭路相逢,更是电光火石,硝烟弥漫。
林蔚站在原地一直没出声,下意识看向车内的辛蕊。辛蕊显然又苍白了一度,仓惶又茫然,对车外两个男人的争执一头雾水。
辛蕊挣扎着打开车窗,问:“晟夏,这是谁啊?”
“没谁——”
“老同学。”许嘉川接住晟夏的话,神情阴郁,“晟夏,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晟夏忘不了。
他忘不了许嘉川出国的前一夜,是怎么把他打得满身是伤。
他也忘不了许嘉川是如何狠厉地对他说:“如果你对林蔚不好,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可他也不怕许嘉川了。
两个人经过时光的雕琢,不再是挥挥拳头就能解决问题的刺头儿少年,这会儿他冷笑:“不好意思,我记不得了——林蔚不去的话就算了,你还有事儿吗?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话毕那边引擎轰隆一声响,林蔚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晟夏的车子拔过夜色渐渐消失,她回头,看到许嘉川一直盯着她。
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那天晚上,林蔚抱着他哭,哭得那样撕心裂肺,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年少时轻狂地叫嚣着——如果你对她不好,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又有什么用呢?
她终究是,被苛待了。
“你要去吗?”他问。
她摇头:“不去。”
“不是你上司?”
“你不是都说了么——”她笑,“又不是我妈。何况,我去干什么啊,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说不痛快。
是晟夏,让她不痛快吗?
他沉默着拥过她,霸道地将她拢入自己怀中,向酒店门口走去。
他力道很是强硬,一直闷声不说话,带着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上了一节台阶,她扬手推开他:“你以前,跟晟夏说什么了?”
他挑一挑眉:“说了什么,很重要吗?”
“……”
她和晟夏已经分开多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沉默很久。
他忽地问:“林蔚,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她怔然看他。
他眼底波涛暗涌,仿佛压抑着巨大繁复的情绪。
无处宣泄的感情,最终凝结成一块结痂,落在心底。
“回答我。”
她垂头,“……还可以。”
她在撒谎。
他太熟悉林蔚了,她只要一撒谎,就会不自觉地低头,耳尖泛红,刻意躲避。
他抬手,微凉的指腹轻轻捻着她泛红的耳尖。那玲珑莹润的耳尖,像是一粒红豆,根植在他心底。
七年来,所有有关于思念,有关于后悔,有关于不甘心的情绪,都要在这一刻破土发芽。
“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谎就耳尖泛红?”他苦笑一声,“行了,我就随便问问而已——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像是又怕自己后悔,这一次他走得很快。
也很彻底。
她踟躇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走出几米远时,她大声的喊:“——许嘉川,那你呢?”
“我?”
他回头,眉宇间拢着淡淡的月光,黑眸攫住浓稠的夜色。
他苦笑:“我不好。”
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被别人伤害的时候——
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
辛蕊有胃穿孔的病史,到医院做了胃镜,开了药,一直打点滴到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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