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对上她那双谑意满满的眼,轻轻地放下咖啡杯,唇边挂上讥讽的笑:“项柔,你是晟夏的助理——你是不是,要弄个前女友席啊?不过可能你要失望了,可能那一桌上的人,只有我一个。”
项柔闻之一愣,唇边刻意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林蔚,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她自然也听懂了林蔚话里的意思。
——林蔚的话是在嘲讽她:你当年在晟夏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功夫,连个前女友的名头都没混到,不是很可笑吗?
辛蕊察觉到气氛诡谲,干咳一声,赶忙圆场:“我这几天会找人印好请柬,下发到每个办公室去,也不止林蔚一个人来嘛。”
林蔚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在上司面前抬杠,察觉到这一点后,愈加倨傲的态度被她敛去三分,声线也沉下了,准备离开:“那到时候等辛总的请柬了。我楼上还有工作没做完,谢谢辛总请我喝咖啡,我就先走了。”
——就算送到她眼前,她也不准备去。
——
临近下班,繁冗的工作又拖了她后腿,六点半左右,她收到许嘉川的微信。
“下班了吗?”他问。
“还没有。”她叹气,随手回复,抱怨一样,“真的好累啊,一直在加班。”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
他突然打来电话,她以为他还要提今早那句“晚上约会”的玩笑话,有些不敢接,但其他加班的同事听到急促的铃声,立刻投来了不悦的目光。
她只得接起,压低嗓音,“喂”了一声。
他笑意慵懒:“累吗?”
“嗯。”她闷声,点了点头,想起他应该看不到,恐怕他忽略自己这声,又补充一句,撒娇似的,“我都累习惯了。”
“你带耳机了吗?”沉默了小几秒,他忽地问。
“嗯?耳机?”她翻找一番,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出一副,抽出来说,“有的。”
“戴上。”他说。
她照做。
戴上耳机后,听他的嗓音愈发醇厚低沉,声线有些哑,像是刚抽过烟,如一把细沙挥在她耳畔,痒痒的。
接着,一阵低缓柔和的音乐飘入耳中。
像是山野间的一缕不急不躁的小风,伴着低吟的男声,悠悠扬扬地在耳里环绕。
他的声音穿透那乐声,却不显得违和,反而愈发温柔:“有一年,我和几个朋友去了挪威旅游。那边有一条很出名的‘老鹰公路’,在63号公路上——得名原因是常有老鹰在一个高达六百多米的观景台附近盘旋,很壮观。”
她轻轻低叹,想象着那壮美的画面。
她忽地觉得,他们之间隔阂的七年在一点点地缩回,把时光都拽在手中,向彼此的心靠近。
他继续说:“跟老鹰公路很近的有个地方,叫‘精灵之路’,名字很美吧——山腰有很多民宿,风景很美,但是要去的话只能自驾去。”
“路很长,那天我和几个朋友换着开车,赶了很久的路还没赶到,没看到观景台的老鹰,也没到达‘精灵之路’。”
她苦笑:“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他继续说:“然后,我们只能停在附近的一家民宿歇脚,当时下了很大的雪,放眼看去,全是灰蒙蒙的。”
她静静地呼吸,听他叙说。
“吃过饭后,我和朋友决定去小镇上走走,虽然那时候很累了——”
“然后呢?”
“就听到了这首歌。”他笑道,思绪飘了很远,“有个大叔,抱着个旧吉他,站在雪地唱这首歌。我不知不觉站了很久,也听他唱了很久,竟然忘了自己开了近十个小时的车,一点疲倦的感觉都没了。就觉得,挺好听的吧。不知道你听了会不会不那么累了。”
他说着,旋大了车载音响,懒懒地靠在座椅上,低缓深沉的音律把他与她包裹起来。
温馨在此刻流淌。
她凝视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件,只顾着听那悠扬音律,竟一时忘记了疲倦的感觉。
很久后,她张了张两手十指,稍感轻松,笑道:“是很好听。”
“我当时,”他的声音轻若罔闻,“就想啊,如果林蔚跟我一起站在街边,在雪地里听歌,会不会睡着啊。”
“我会睡着吗?”她笑着反问。
——可是七年前的那个除夕夜,她在漫天大雪里,趴在他肩头睡得很沉。
喧嚣的烟花与透骨的寒风都让她无法醒来。
他只得一遍一遍地喊她:“林蔚,你醒醒,你睡着了吗?”
“林蔚——你醒一醒——”
那一刻,他突然很怕失去她。
可是又很快发现,自己可能从未拥有过,更何谈失去?
——
终于做完工作,她一路出来,路经隔壁办公室,看到程向南他们组还在加班,她有些同情他们,步子却没停,包一甩,向电梯口走去。
公司大楼的电梯最近在保养维修,经常会停一段时间,下午五点多就停了,到现在都没运作,无奈之下,她只得走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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